第一个念头便是立刻唤抚剑过来,详问她在扬州时的所见所闻。
然而,脚步在门口顿住。
抚剑方才历经长途跋涉归来,赵猛那心思早已追着她去了药铺那边。
想必卢医者和抚剑“父女”久别重逢,自有话要说。
还有赵猛对抚剑那若有若无的情愫……
自己再心急如焚,也不能不顾及下属的感受,此刻贸然唤人,过于不近人情。
再者,这一切目前还只是自己的猜测与不安,或许只是自己多心了?
她强迫自己坐回椅中,定了定神,继续看信。
贾敏似乎也怕她过于担心,在后面的文字里强撑着故作轻松,让她勿要挂怀。
“……妹妹放心,嫂嫂我还得好好守着这正妻的位置呢,断不能叫哪个不知深浅的狐媚子钻了空子,上了位,再来糟践我那一对玉瓶儿。”
这话语带着一丝惯常的、属于国公府千金的骄矜与戏谑,却更透出一丝悲凉。
信的末尾,贾敏写道:
“不知为何,写完这封信,倒觉得身上担子似轻了不少……”
这话更是让林望舒心头疑云密布,非但未能安心,反而更加确信扬州定然出了大事。
她存着这沉重的疑虑,又展开了黛玉和承璋的信。
黛玉的信,较之以往,明显多了少女的轻愁与忧思,母亲的异常,让这个本就敏感灵秀的女孩早早品味到了人世的无常。
“……若得爹娘身体康健,长伴左右,玉儿真愿永不长大。”
她倾诉着对姑母的思念,提到自己身子依旧不强健。
而弟弟承璋如今逗弄雪奴的时候也少了,终日忙于习字读书。
一日竟有六个时辰用于学业,一半是他自己发狠,另一半则是父亲的要求。
雪奴也变得懒洋洋的,只爱晒太阳,或是安静地趴在她脚边,不似别家小狗活泼。
因着母亲心情不佳,她也好久未见闺中密友尹子熙,只能靠书信往来。
信末,小姑娘带着期盼问道:“姑母明年可回扬州否?玉儿思之切切。”
承璋的字迹进步神速,已能看出间架结构。
一封信写了百余字,讲述了自己近日所学,日常功课。
并再次感谢姑母上次所赠礼物,言道已仔细珍藏。
最后写道:“望姑母珍重自身,璋儿盼有日能赴北地,探望姑母。”
合上所有信笺,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林望舒凝重的面容。
兄长的隐晦,嫂嫂的绝望与托付,侄女的早慧忧愁,侄子的懂事刻苦……
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名为“不安”的网,将她紧紧笼罩。
扬州林家,应不仅仅是贾敏个人心情郁结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