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便见杨彪骑着他那匹高大的战马,不紧不慢地跟了进来,见状哈哈大笑道:
“这小子,得了马就跟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一路嚷嚷着回来,生怕别人不知道。”
林望舒忙敛去眉间忧色,上前几步,对着马上的杨彪敛衽一礼:
“杨佥事费心了,这孩子顽皮,给您添麻烦了。”
杨彪大手一挥,利落地翻身下马,浑不在意地道:
“弟妹何必多礼,这般客套反倒生分了。
煜儿是我徒弟,这小子有天赋,肯吃苦,送匹小马磨炼磨炼脚力,算得什么?
再说,这马性子温顺,正适合他这年纪启蒙。”
这时,周氏也被外面的动静吸引了出来,一眼便瞧见了那匹神气的小黑马,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与赞赏,脱口赞道:“好马!”
她走近几步,仔细端详着马匹的牙口、蹄腕,点了点头。
“这是河曲马吧?别看它现在身形未足,却是难得的良驹,耐力好,不挑食,最是适应北地这般苦寒的气候,好养活,也皮实。”
林望舒有些意外地看向婆母,她只知周氏出身将门,却不知她对相马竟也如此在行。
周氏察觉到儿媳的目光,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怀念解释道:
“你祖父年轻时便是骑兵出身,你公公他少年时也曾痴迷马术。
家中常年养着好些马匹,我跟着耳濡目染,倒也认得几样。
这河曲马,确实是上好的军马胚子,杨佥事有心了。”
望舒这才恍然,心中对这位看似温婉持家的婆母,又多了几分了解。
她依言上前,伸手轻轻抚摸着小黑马光滑的脖颈,触手之处温顺异常,那马儿还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她的手心。
王煜见母亲喜欢,更是高兴,牵着望舒的手摇晃着,迫不及待地催促:
“娘,你快给它取个名字嘛,要像赵叔那样威风的。”
望舒看着儿子亮晶晶的、充满期盼的眼睛,又看看身旁含笑而立的婆母与杨彪。
再瞧瞧这匹神骏不凡的小马,心中那因扬州家书而带来的阴霾,似乎被这鲜活生动的场景冲淡了些许。
她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小马乌黑发亮的皮毛和那四蹄如雪的奇特标记上,心中一动,柔声道:
“它通体乌黑,唯有四蹄雪白,奔行之时,岂不宛如墨龙踏雪?不若就叫它‘墨雪’如何?既雅致,又不失骁勇之气。”
“墨雪?墨雪!”
王煜低声念了两遍,越念越是喜欢,欢喜的跳了起来,欢叫道:
“好,就叫墨雪,谢谢娘。墨雪,你有名字啦!”
他兴奋地搂住小马的脖子,小脸贴在马颈上蹭了又蹭。
那小马“墨雪”似也通人性,轻轻用头回蹭着他,逗得王煜咯咯直笑。
杨彪抚掌笑道:“墨雪,好名字。既有气势,又合其形,还是弟妹有学问。”
周氏也含笑点头,看着孙儿那欢天喜地的模样,眼中满是慈爱。
一时间,庭院中充满了王煜清脆的笑声和众人的笑语。
林望舒望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无论如何,眼前的安稳与欢笑,更需要她用心守护。
扬州的迷雾亟待拨开,但北地的日子,也要继续。
她将那份深切的担忧暂时压回心底,脸上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最为真切轻松的笑容。
至少在此刻,孩子的快乐,驱散了她心头的部分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