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可怕的尸体中的一个,是站着的,下巴颏裂开了,大了一倍,并且因此把脑袋也分成两半,他在微微笑着,举起—条胳臂,做出祝贺的姿势,而他永远不能结束这个姿势了。另外一个,他的美丽的金黄头发依然完好,他坐在那里,胳膊肘支在好象是红洋布的桌布上,正在注视着什么,脸上沾满鲜血,又全是肮脏的污点,样子非常可怕。他们两个人就仿佛是嵌在恐怖当中的青春与生之乐趣的塑像。
“你小子老鼠舔猫鼻子枣胆子不小,原来这就是鬼神的力量呀!多谢了,江臣”
菩提,水灵,还有多宝,他最忠诚的下属们都跟在自己身边。
水灵看江臣的眼神很温柔,她透过这双绿色的眸子看出了别人的灵魂。
江臣的瞳孔泛起青玉般的光泽时,张竣眼底骤然亮起两簇萤火。春水初生的碧色在他们眸中流转,连空气都浸染了新叶抽芽的清冽?。
翡翠色光晕自地砖缝隙渗出,星屑般的微光在他们足尖流淌。当光门完全洞开的刹那,某种古老符文在虚空中若隐若现,如同沉睡千年的蛇蜕正在苏醒?。
暮色四合时分,江臣眼底翻涌的墨色已凝成实质。他指尖缠绕着暗红血雾,枯黄发丝间游走着毒蛇信子般的黑气。被鲜血浸透的工装裤滴落粘稠液体,在水泥地上蜿蜒出诡谲的藤蔓图腾。
工程师的头颅在他掌心微微抽搐,喉管里挤出破碎的电子音。江臣脖颈青筋暴起时,整栋实验楼的玻璃幕墙都泛起蛛网般的裂纹,细密血珠顺着裂缝簌簌坠落?。
地面积水倒映着支离破碎的惨状。某个工程师保持着抓向胸口的姿势,指缝间迸溅的脑浆在半空凝结成冰晶;另一个人的金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惨白,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生命力的蒲公英?。
最骇人的是那具支离破碎的躯体。断裂的颈椎骨刺破皮肤生长成荆棘状,腹腔里钻出的透明触须正贪婪吮吸着腐败血水。蛆虫在腐肉间织就雪色绸缎,某种粘稠液体正从眼眶缓缓渗出,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倒要谢你,江臣。“菩提的机械臂弹出淬毒利刃,金属表面流转着幽蓝电弧。水灵的指尖抚过江臣覆满血痂的脸庞,她望进他瞳孔时,仿佛能望见幽暗中浮动的星尘——那里沉睡着连她都感到战栗的古老存在?。
菩提说道:
“我就说呀,这世界上能杀死大人的人还没出生呢,僵王临死也不会想到,会为他人做嫁衣”
江臣一挥手,他独自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草地上盛开着各种各样的的、白的、黄的、紫的,个美丽的大花坛。
溪流两岸的野天边的霞那么耀眼在轻轻荡漾的溪流两岸,满是高过马头的野花,五彩缤纷,像织不完的锦段那么绵延,向天边的霞光那么耀眼,向高空的彩虹那么绚烂。
春寒料峭,路旁的野花像年轻的姑娘一样含苞待放,露出了美丽的笑脸五颜六色的野花在草地上翩翩起舞着五颜六色的野花在草地上热烈地绽放笑容,争相展示自己的美丽。
“有时认为世界毫无色彩,时间停滞,我有时也会这么想,但是,时间绝不会停下脚步,只会永远前进,就好像埋入土中的尸体终成白骨,听好了,令时间停滞的只会是我们自己,如果因畏惧未来而停下脚步,你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无从谈起,只能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僵王在闭眼的最后一刻也明白了,这世界上会用死光的人也许还有几个,但唯一一个把死光这一招玩成普攻的人,就只有无间。
只是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知从何时开始,无间就已经作为江臣活在了自己身边,如影随形。
“当我触碰鬼神的那一刻,我明白了,灵魂可以是不剪切再粘贴,而是可以复制再进行粘贴的,只是你不会懂了。
往伤口上撒盐确是很痛,但却是最快愈合伤口的方法。”
江臣取下了僵王的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刚刚的他屠杀了一整队的天神工程师,甚至包括那个总监,这都没有让他感受到痛苦,他突然发现流血是比流泪更痛苦的事。
僵王的身边是另一个女孩,只见她静静地躺在那儿,虽然一息无存,却反倒比她生前无论哪个时候还更美丽。她的颜色并不是灰白二字所能全部包括的,因为它不仅发白,差不多还放光。
她那两片精致曲折的嘴唇儿有很美的衷情,好象是一种尊严心,刚刚使她闭上嘴不说话的样子。原先她由热烈激愤转变到听天由命,就在那一刹那的转变中,她的嘴唇一下固定了,永远不动了。她的黑头发,比他们两个从前无论哪个时候所看见过的都更蓬松,好象丛林一般,覆在她的额上。
“你就和曾经的我一起离开吧,小僵尸。
你离开了,永远也不会明白,最苦涩的伤口我如何掩埋;永远也不会明白,最空虚的孤独我如何用血与泪一点点地填满。
小僵尸啊,人还是单纯点的好,你活得太累也太复杂了,你就和曾经的最好的我一起离开吧”
无间(江臣身体)用火柴点燃尸体。
那熊熊大火仿佛发漆工,用手中的刷子,将所到之处都漆了疯似的,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那赤红的火焰也仿佛一个狂妄的成了黑色。
江臣站在原地,指尖轻轻划过空气。远处草甸突然泛起银辉,细碎的萤火虫从他袖口簌簌坠落,照亮了整片被月光浸泡的旷野。
那些野花像是被揉碎的星屑洒落人间,白的像新雪初霁时山巅的雾凇,黄的似江南梅雨季廊下摇晃的琉璃风铃,紫的宛若深宫里被月光浸透的绸缎。溪水裹挟着落英向东流淌,倒映着天边燃烧的晚霞,竟分不清是霞光坠入了溪水,还是流水蒸腾成了云霞?。
“他们说时间会凝固在琥珀里。“江臣的影子在月光下拉长,与僵王的轮廓渐渐重叠,“可你看这溪水里的倒影——前一刻还鲜活的蝶翼,转瞬就碎成了千万片星光。“
他忽然握住僵王的手腕,皮肤下涌动的青灰色血管泛起诡异的光。远处女孩的尸体正在发生奇异的变化,银白色脉络从她发梢开始蔓延,如同江南梅雨季疯长的爬山虎,转眼间覆盖了整具身躯。她漆黑的头发在夜风中舒展,每一根发丝都流淌着液态的月光。
“知道吗?“江臣从僵王衣襟取出火柴盒,磷火在指缝间明明灭灭,“最锋利的刀刃往往藏在最柔软的鞘里。“他擦亮火柴的瞬间,无数幽蓝光点从尸体眼眶涌出,如同被惊散的萤火虫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