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海瑞那性子,朝廷若不对他依法论处,他自个儿就能把天捅个窟窿!”
闻言,戚继光冷笑道:“你还知道会捅破天啊?”
“可知外面那些人如今怎么夸你?”
张幼于挑眉:“哦?他们还能吐出象牙来?”
戚继光没好气地道:“他们说,昔有曹植七步成诗,乃七步诗人,而张幼于九步诗人!”
张幼于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谐音梗,不由拍着大腿狂笑。
“你还好意思笑!”戚继光瞪他,“他们需要避祸,你呢?复古派此番颜面扫地,岂会与你干休?”
张幼于收起笑容,眼中闪过一丝桀骜与决绝,冷哼道:“大不了就是一死!”
“后世不是考据我死因成谜,疑为被害么?”
“管他历史上是谁动的手,今生若能拉着整个复古派给我垫背,我张幼于,值了!”
戚继光知他性情,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只举杯邀饮。
孙世泽终究年轻,忧心忡忡地问:“元敬先生,按《大明律》,海公此番会被如何处置?”
戚继光举起的酒杯顿了顿,复又放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处置?非但无事,恐怕还要官升一级。”
满座皆惊,连赵姬都掩住了朱唇。
李文渊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跨府、闯宅、私刻太祖神位……哪一条不是重罪?”
“言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海公淹死!”
“更何况,他是南京都察院的堂官,此举等于把南京都察院的脸都打了,他们能放过海公?”
戚继光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正因为他身在南京都察院,此事才别有洞天。”
“你们且看着吧,说不定,连北京都察院的大佬们,都要联手保他。”
“南北两京的言官,现在都需要他这个‘太祖规矩’的标杆。”
戚继光心里哀叹一声:肮脏的政治啊,人人都是棋手,人人都是棋子,事事都是棋局。
见众人陷入沉思,他不再深入,转而看向黑白二将,岔开话题:“听幼于说,你二人还鼓捣出个新词,叫什么‘太祖狂热症’?说来听听。”
李文渊回过神来,解释道:“就如同两汉乃至季汉,时人言必称高祖刘邦。”
“若有刘氏子弟行事肖祖,便令人高看;若非刘姓,能循高祖旧制,亦得赞誉。”
“大唐则尊太宗李世民,我大明自然唯太祖高皇帝马首是瞻。”
“即便两宋,君臣亦常把‘太祖皇帝当年’挂在嘴边。”
“就连那没有皇帝的后世,似乎也难逃此律。”
戚继光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
“照此说来,我大明这循太祖旧制的典范,便是海刚锋咯?”
他顿了顿,打趣道:“你言唐尊太宗,就不怕那李渊他日得知,在天幕评论区骂你?”
李文渊嘿嘿一笑,浑不在意:“这又不是小子信口开河,是他们李唐自家的皇帝臣工,将太宗奉若开国之主。”
一席话引得满堂哄笑,先前略显凝滞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