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府拿人,强闯私宅,私刻神牌,每一件都违背大明律。”
她这一问,连一旁闷头吃菜的黑白二将都竖起了耳朵,酒盏悬在半空。
张幼于慢悠悠地抿了口酒。
“起初,自然难如登天。”
“我寻到海公,先用激将法,言道:‘海刚锋,你连世宗皇帝都敢抬着棺材去骂,如今却不敢为几个狎妓的腐儒,破一破这区区域府之界?’”
“他如何反应?”赵姬追问。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丢给我一句‘律法如山,岂能儿戏’,在他心里,规矩体统,重过泰山。”
戚继光点头:“这倒是他的做派。”
“一招不成,我再出一招。”
张幼于放下酒杯,神色稍正。
“我问他,可知江南有百姓感念其恩,私下立了生祠?他默然。我又问,可知更有甚者,为他母亲立庙祭祀,香火不绝?”
“他动容了?”赵姬捕捉到张幼于话里的关键。
张幼于颔首:“他沉默良久,反问我,世人祭祀他母亲,所求为何?我答:‘世人非为求财,非为求官,只求这世间,能多几位如太夫人般明理坚韧的母亲,多教出几个似海公你这般的国之干城、民之青天!’”
“他听后,久久无言,只是对着南方,他老家的方向,郑重拜了三拜,便答应来了。”
“所以,那‘王世贞欲杀张幼于’的风声,也是你故意放出的?”戚继光恍然。
“然也!”张幼于拍案,“只要看到我出门,文渊、世泽这两位小将军便即刻去接应海公,沿途只需大喊‘复古派辩不过要杀人’,将事情闹大。”
“如此一来,海公此行便成了‘不得已而为之’的救人之举,而非无故闯府。”
“天下人只会记得,他王世贞、他复古派,输不起!”
戚继光看着张幼于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忍不住泼冷水:“若海瑞最终不肯来,你这满盘算计,岂不落空?届时你待如何?”
张幼于哈哈一笑,伸手揽过赵姬的香肩,浑不在意地说:“那我便当场认输,然后往地上一躺,让我的‘赛子龙’背我杀出重围。”
“对外就言,我张幼于力战不敌,幸得红颜知己仗义相救!”
“虽败,却也能成全赵姬‘天下第一女侠’的赫赫威名!”
赵姬闻言,俏脸微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但那眼波流转间,却是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戚继光被这恩爱场面酸得直咧嘴,转而看向李文渊和孙世泽。
“你二人今日助阵,科举之路算是断了,可愿从军?”
两人对视一眼,李文渊试探着问:“元敬先生是要重新出山?”
戚继光面色古怪:“评论区有后人言朝鲜有五十亿吨铁矿……陛下命我督师辽东,剿抚女真,严防其与朝鲜勾连,窥伺中原。”
众人会意,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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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幼于在一旁插话:“师兄既然瞧得上你们,你俩就去军中避避风头吧。”
“海瑞此番动作,绝难善了。”
“他来之前,已派人快马加鞭加急向京城递了请罪书。”
“朝廷若想压下海瑞违律之事,就必须对复古派狎妓之事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