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那雪下得不急不缓,像无数白色的羽毛在空中飞舞,将庭院里的青砖地盖得严严实实。炉子里的煤炭渐渐烧成白灰,他拿起火箸拨了拨,添上几块新煤,乌黑的煤块接触到红火,渐渐染上橘红,冒出细小的火苗。“今年的收成真是史无前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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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部报上来的账册,粟米收了三十二万石,比去年多了五万石;黍米四十五万石,创下了新高;稻谷因为新修了三条水渠,灌溉面积扩了两倍,竟收了一百一十万石,连负责水利的官员都傻了眼,说没想到能有这产量。”
他屈起手指算了算,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喜悦,“大豆、高粱、小麦加起来也有二百三十万石。各地报上来的账册,光是百姓自愿多交的税粮,就有三十多万石,够军队吃半年了。”
陈林之放下笔,拿起块没烤的红薯在手里来回掂着,那红薯表皮带着泥土的痕迹,形状不规则,却沉甸甸的。“这都是托王子的福。去年推广的曲辕犁,比老式犁省力一半,一天能多耕三分地;今年又添了水车,不用人挑水,水流自己就能进田,农户们都说‘以前种十亩地累断腰,现在种二十亩地还能歇晌’。农具好了,水利通了,想不丰收都难。”
他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前儿个去户部库房,见着新铸的银元堆成了小山,白花花的晃眼。库房的管事说,这都是百姓们交完税粮后,用余粮换成银元,又存入各个华夏钱庄,最后留足家用后汇总到国库的。现在钱庄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百姓们都说‘把钱存在华夏钱庄,比埋在床底下踏实’。”
正说着,门外传来内侍轻细的脚步声,接着是低低的通报声:“王子,商务司陈越求见。”
“快请他进来。”
陈胜朝炉边的空位努了努嘴,那里放着个绣墩,上面铺着厚厚的棉垫,“正好让他也暖和暖和,看这雪天,路上定是冻坏了。”
陈越掀帘而入时,带进一股凛冽的寒气,夹杂着雪粒子的冰凉。他身上的貂皮袄沾着雪沫,帽檐上甚至挂着层薄冰,进门便打了个寒颤,连忙抬手摘下帽子,露出被冻得通红的耳朵。待看清屋里的景象,尤其是那尊冒着热气的回风炉,眼睛顿时亮了,快步走上前,搓着冻得发僵的手在炉边烤着:“好暖和的屋子!这铁炉子真管用,比炭盆旺多了,浑身的寒气都被烘得跑了一半。”
“三叔,快过来坐。”
陈胜从炉顶的陶盘里拿起块烤得焦黑的红薯,那红薯皮裂开几道缝,露出里面金黄的瓤,香气顺着裂缝往外钻。他隔着块素色帕子递过去,“刚烤好的,趁热尝尝鲜。这可是今年的新作物,你准没吃过。”
陈越接过红薯,入手滚烫,烫得他双手来回倒腾,指尖在袄袖上蹭了蹭。鼻尖却不由自主地凑近,深吸了一口甜香,那香味钻进肺腑,竟让他觉得饥肠辘辘。“这是……
新出的红薯?”
他眼睛瞪得溜圆,上下打量着手里的东西,“臣前儿听家仆说过,说是从南边寻来的奇物,亩产高得吓人,一直没尝到。”
他小心翼翼地剥开焦皮,金黄的瓤肉泛着油光,还能看到细密的糖丝,忍不住咬下一大口。软糯的口感在齿间化开,甜意瞬间铺满舌尖,带着炭火的焦香,比他吃过的任何甜食都让人着迷。他顿时眉开眼笑,嘴里塞满了红薯,含糊不清地说:“我的天爷,这玩意儿比蜜饯还甜!难怪商队的人说,北境的贵族听说这作物,都托人来问能不能买种子,有的甚至说愿意用一匹好马换一斤种薯。”
“种子可不能随便卖,这可不是我小气,而是关乎国运。”
陈胜笑了笑,拿起火箸拨了拨炉子里的煤炭,让火苗更旺些,“高产的粮食可是国之利器,百姓只有吃饱饭了,才有力气干活,才愿意多生孩子,国家人口才能快速增长。你想啊,人口多了,军队有兵源,工坊有工匠,田地有人耕,国家才能越来越强盛。这红薯,就是咱们华夏的底气之一,怎么能轻易给别人?”
陈越连连点头,咽下嘴里的红薯,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王子说得是,是臣想浅了。”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正事,从袖中掏出个牛皮账册,那账册封面用桐油浸过,防水耐磨,边角却已被磨得有些毛糙。他双手捧着递上前:“王子慧眼,臣正是为拍卖行的事而来。此次拍卖会大获成功!肥皂总共拍出五千块,有添加了薰衣草的香薰皂,也有专门去污的洗衣皂;彩布拍出五千匹,红、蓝、黑、黄、紫五种颜色各一千匹,每匹都是丈二长的上等料。”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连眼角的皱纹都跳动着,“总共收了六万八千七百四十五两银子,扣除原材料、人工、运输成本,净赚四万三千两!这还不算各国使者预定明年货物的定金呢。”
“这么多?”
陈林之惊讶地凑过来看账册,手指在
“肥皂每块均价二十文钱”
那行上停住,指尖轻轻点着纸面,“一块肥皂竟能卖这么贵?寻常百姓买块胰子才两文钱,这价钱可是十倍不止啊。”
“贵有贵的道理。”
陈越拿起块没烤的红薯在手里把玩,指腹摩挲着粗糙的表皮,“北境的使者私下跟我说,他们王宫里的贵人,冬天洗澡最是麻烦,烧热水费柴,擦身的布巾洗不干净还容易有味。这肥皂既能去污又能留香,一小块能用半个月,他们说‘就是花十倍的价钱也值’。还有那彩布,南境的王启年专门让人传话,说要预定明年所有的紫色布料,给南王府的女眷做春装,还说愿意先付一半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