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上海滩,空气里浮动着咸腥的江风与煤烟混合的气息。
苏州河浑浊的水面上,满载货物的木船与喷吐黑烟的小火轮相互避让,码头苦力的号子声穿透薄雾,汇入外滩海关大楼沉郁的钟鸣里。
有轨电车铛铛的驶过南京路,穿绸缎长袍的商贾、裹紧粗布短褂的苦力、高鼻深目穿笔挺西装的洋人、还有旗袍勾勒身姿的摩登女郎,在这座东方魔都的血管里奔流交织。
报童尖利的嗓音撕开喧嚣:“看报看报!霍元甲今日张园设擂,挑战美国大力士奥皮音!国术扬威,机不可失!”
此时,公共租界的意大利公馆内,宋子健翘着二郎腿,虚拟影像连接着南天门,“毛哥,我和堂堂是为了华夏武学传承,真的,绝对不是为了不回热线跑的!”
“你俩要点脸行吗?我刚从广安回来,还没喘口气呢!去上海找乐子的事不喊着我,一进门两千个申诉单糊我脸上,你俩当个人吧。”魏巍已经被坑习惯了,他把一张张申诉单扔到半空中,用目镜扫描后开始AI自动办公。
此时,谭荣堂一身藏青绸缎长衫,头戴礼帽,推门进来,脸上却挂着甩脱包袱的贼笑,“毛哥,我俩去张园办点国际文化交流的大事,热线就托付给你啦!”
太师椅上的魏巍继续抛飞工单,懒得理二人,“屁的个国际交流,那奥皮音在《字林西报》上吹得挺牛皮的,但是他一听说霍元甲在上海大世界拉坏试力器的事,直接果断的跑路,你们去看什么,看奥皮音坐哪一班轮船逃离上海吗?”
旁边正跟一只热气腾腾的蟹黄汤包搏斗的宋子健,闻言猛地抬头,汤汁溅上簇新的团花马褂前襟,他浑不在意地一抹嘴,瓮声道:“毛哥,我们俩来的目的,就是促成这场比武好吧!我们还真就是去看奥皮音坐哪一班轮船的!”他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嗯,差不多该出发了。”
谭荣堂一揽宋子健肩膀,笑嘻嘻补充:“我们可是乐于助人的,既然奥皮音同志找不到地方,我们帮他带路!再说了,刘振声兄弟不是在霍师傅门下学艺嘛!咱也算帮熟人抓鸽子,顺带看看这传说中的津门大侠,到底有没有咱部队格斗技利索!”提到刘振声,众人都想起去年奥运赛场上,那个沉默寡言却脚法凌厉的队友,正是通过他,才与霍元甲门下有了几分香火情。
魏巍看着眼前这对活宝,一个嬉皮笑脸藏着精悍,一个粗豪莽撞内蕴机锋,只得苦笑摇头:“抓紧滚蛋,越看你们俩越糟心,别惹乱子哈……”
“放心毛哥,我们俩是规矩人!”两人异口同声,切断了虚拟影像链接,抓起桌上的鸭舌帽往头上一扣,旋风般刮出了大门,远在南天门的魏巍对着还飘荡在空中的申诉单一阵摇头叹息。
“看报看报!霍元甲今日张园设擂,挑战美国大力士奥皮音!奥皮音扬言要打败所有中国武师,展示西洋功夫的厉害!”报童还未变声的清脆声线,精准地切割着这片喧嚣。
“啧啧,听听,”谭荣堂用胳膊肘捅了捅宋子健,“奥皮音同志这鸽子放得,报纸都替他吹完牛皮了,正主儿倒想溜号?这能忍?”
“忍不了,谁忍谁孙子!”宋子健小眼睛一瞪,圆滚滚的肚子也跟着气势十足地一挺,“咱俩今天干的就是国际友人的活儿,帮迷路的外国朋友找到擂台,顺便让他把吹出去的牛逼捡起来!走着!”
两人目标明确,脚步如风,黄浦江畔的十六铺码头,正是国际友人仓皇遁走的最佳跳板,蒸汽轮船粗重的汽笛声此起彼伏,巨大的烟囱喷吐着滚滚黑烟,码头上人头攒动,行李堆积如山。
谭荣堂那双贼亮的眼睛在人群中扫视,很快锁定了那个巨大的目标,只见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彪形大汉,穿着一身紧绷绷的白色背心和短裤,露出虬结如铁的夸张肌肉,正焦急地挥舞着船票,试图挤开人群登上一艘即将鸣笛离岸的客轮。
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写满了此地不宜久留的慌张,正是报纸上大肆渲染的美国大力士奥皮音。
“缘分呐!”宋子健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两人如同鬼魅般穿过人群,一左一右,瞬间就贴到了奥皮音身侧,奥皮音只觉得两边肩膀同时一沉,仿佛被两座小山压住,他庞大的身躯竟不由自主地被带着转了方向,远离了登船的跳板。
“唉……唉!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奥皮音惊怒交加,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吼道,试图挣开,但那两只搭在肩上的手,一只如同铁钳纹丝不动,另一只则看似随意地拍打着,每拍一下却让他半边身子发麻。
“别激动,朋友,别激动!”谭荣堂脸上堆起人畜无害的笑容,用他那口流利但腔调古怪的英语说道,“我们是特意来接您的!擂台那边观众都等急了!”
“接我?不!我不去!我已经买好船票了,我媳妇要生孩子了,我着急回去!”奥皮音挣扎得更厉害,脸都憋红了,他力气确实不小,但在两个基因战士面前,这点挣扎显得徒劳又笨拙,宋子健一米八七的身高捏着他竟像是捏着只小鸡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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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健略微用力,压得奥皮音弓起身子,脸庞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贴着奥皮音的耳朵,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奥皮音先生,整个上海滩都知道你要来教训一下病夫之国的武术,你现在要是上了这艘船,怎么看出谁才是病夫啊。”
他朝那艘鸣响汽笛的轮船努努嘴,“明天全世界的报纸会怎么写?美国大力士奥皮音,未战先怯,临阵脱逃,像个被鞭炮吓坏的姑娘?啧啧,这名声可不好听啊。”
奥皮音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宋子健的话像刀子一样戳中了他最心虚的地方,他作为一个职业艺人,主要目的是通过表演和比赛获得经济利益,原本以为华夏武术是花拳绣腿,结果那个霍元甲不讲武德,直接把试力器拉坏了,那么瘦小的身躯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这可怎么玩,旁边这两个神秘华人的力量也再次坚定了他心中华夏是神秘国度的看法,更不敢去了。
“我…我身体不舒服!对,我水土不服!”奥皮音试图找借口,眼神躲闪。
“又改成不舒服了,刚才还媳妇要生孩子呢,前后表达要一致啊,”谭荣堂立刻接口,随后脸上满是真诚的关切,“换成不舒服好啊,这不巧了吗!我们这位兄弟,”他指了指宋子健,“祖传老中医,专治各种不服!腰酸背痛腿抽筋,水土不服加肾虚,扎两针就好!要不要现在给您疏通疏通筋骨?”说着,他那只搭在奥皮音肩上的手,手指如同钢锥般在对方肩井穴附近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嗷!”奥皮音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酸麻剧痛瞬间从肩膀窜遍半边身子,疼得他龇牙咧嘴,差点跪倒在地。
宋子健立刻关切地扶住他,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摸出了一根细长的、闪着寒光的银针,在奥皮音眼前晃了晃,笑容和蔼得令人毛骨悚然,“别怕,朋友,就一下,保证针到病除,让你生龙活虎上擂台!我们华夏医术,博大精深,讲究的就是个快、准、狠!”
看着那根在眼前晃悠的针,感受着肩膀上那钻心的疏通感,奥皮音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这两个人,一个笑面虎,一个笑里藏针,比码头上扛大包的苦力力气还大,手段更是邪门!他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敢说个不字,那根针下一秒就会扎进他某个要命的穴位,或者肩膀上那只手能把他骨头捏碎。
“别!别扎针!我……我去!我去擂台!”奥皮音带着哭腔喊道,额头冷汗涔涔。
“这就对了嘛!”宋子健唰地一下收起银针,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这才是真正的国际主义精神!勇于挑战,信守承诺!我们代表上海滩的父老乡亲,热烈欢迎你!”他热情地拍着奥皮音的后背,拍得这位大力士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