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花,吹过沉默的黑龙军战士,吹过熊熊燃烧的篝火,也吹过地上那几张涕泪横流、写满悔恨与乞求的脸,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火焰噼啪的燃烧声和压抑的喘息。
诸葛川重新坐回火堆旁,慢条斯理地又割下一块肉,仿佛刚才那场决定生死的对话,不过是他用餐时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只有他指间那柄翻转的匕首,依旧在炭火的映照下,流淌着冰冷而危险的光芒。
众人按照抗联提供的讯息,来到姬路师团的驻扎地外围,纪沧海的目光凝固在身前半米处那半截焦黑、扭曲的童鞋上。战术目镜的夜视模式过滤掉真实色彩,只留下幽绿的光影,将这小小的遗骸衬得如同地狱入口的祭品。
纪沧海缓缓摘下战术手套,他伸出食指,轻轻拂过身旁断壁上密布的弹孔。冰冷的触感下,是钢铁撕裂砖石的粗粝。
空气里,刺鼻的硝烟味挥之不去,更深层、更顽固地缠绕其间的,是一股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腐臭,那是人体在密闭空间被高温焚烧后特有的、油脂与蛋白质碳化的恐怖气味。
这气味像无形的钩子,瞬间勾起了三天前被他们救下的朝鲜向导金大山的惨烈回忆,这个沉默的汉子此刻突然剧烈地干呕起来,身体佝偻着,几乎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坍塌瓦砾之中的焦尸,她的妹妹也是如此这般的结局。
纪沧海调取了卫星监控,十公里外的山谷深处,姬路师团的篝火如同一条条猩红的毒蛇,蜿蜒盘踞,将咸镜北道最后一点残存的抵抗气息死死勒紧、扼杀,那是一片绝望的火光之环。
“体温信号三十七,男性,十岁左右。”孙晓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传来,她的狙击镜十字线牢牢锁定村外的开阔地带,“东北方五百米,正在向我们移动。”
诸葛川蹲伏在断墙的阴影里,清理着八一杠消音器上的冰霜,“队长,”他的声音压得极低,“那些应该是逃散的村民,也可能是小日子故意放出来的诱饵……或者猎物,这种情况我碰到过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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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机。”纪沧海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他不急不缓的戴上手套,“我要详细的战场动态,所有敌人情况,清晰的战场画面。”
“明白。”孙晓应道。
她肩头那只伪装成鸽子的微型侦察机挥动着翅膀腾空而起,扑棱棱地扇掉几根孟庆宾恶趣味粘上去的、格外显眼的彩色鸡毛。
小巧的红外镜头瞬间激活,如同冰冷的复眼扫过下方的焦土与废墟。仅仅数秒,纪沧海战术目镜内的全息地图上便清晰标注出十几个活动的热源信号。其中几个代表平民的蓝色光点,正以一种散乱的队形,踉踉跄跄地朝着他们所在的废墟方向移动。而在这些蓝色光点后方,紧咬着三组刺目的红色标记——它们呈标准的战术队形散开,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平民队形散乱,明显有武装人员在后方驱赶。”孙晓冷静地汇报,同时控制着无人机抵近侦查,“这里面军衔最高的是个中佐,九人队列,应该是这个家伙的亲兵。”
诸葛川猛地一把扯开领口,冰冷的空气灌入,却压不住他胸腔里翻腾的怒火。“这群狗X的小鬼子!”他低吼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燃烧着近乎实质的杀意,“今天老子倒要看看,在这片雪原上,到底谁才是被追猎的畜生!”
“偏移视角,”纪沧海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鬼子的注意力,引到我们这边来。”
惨白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无情地倾泻在这片死寂的残垣断壁之上。光线将纪沧海、诸葛川、孙晓等人的身影拉得异常修长、扭曲,投射在布满瓦砾和焦痕的雪地上。
那巨大的、摇曳的黑色投影,交织着断壁的獠牙和梁柱的利爪,宛如一头自上古沉睡中苏醒、蛰伏于阴影之中的凶兽穷奇,正无声地张开巨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几个鬼子兵正吹着轻佻的口哨,像驱赶羊群一样追逐着前方惊恐逃窜的村民,哈哈的笑声响彻在夜空,却无法给人任何的欢愉,只有鬼子们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变态快感,然而,被牵着的军犬突然显得异常焦躁。
它湿漉漉的鼻尖在寒风中剧烈翕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拼命扯着绳索,试图朝另一个看似空旷的方向冲去,那里正是村民逃离的真实方向,光影偏移的画面并不能阻挡猎犬的嗅觉追击。
“八嘎!”木村中佐见状,脸上那猫捉老鼠的惬意瞬间被暴戾取代。已经杀红了眼,肾上腺激素上脑的鬼子,忘却了和狗子的战友情,狠狠一脚踹在军犬的肋骨上。
骨骼断裂的轻微“咔嚓”声被风声掩盖,军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呜咽着栽倒在冰冷的雪堆里,嘴角溢出血沫,身体因剧痛和恐惧而剧烈瑟缩着,却再也不敢反抗主人的意志。
“在那边!”木村中佐狞笑着,手中的军刀猛地指向废墟间某个一闪而过的、诸葛川故意暴露的衣角影子。他的喉结兴奋地滚动着,“看到了吗?像追野兔一样!多么有趣!冲进去!到了收网的时候了!”他的笑声在死寂的废墟中回荡,带着施虐者的疯狂。
九个如狼似虎的鬼子兵嚎叫着,争先恐后地撞向那间木屋。腐朽的门板在刺刀和枪托的猛烈撞击下轰然爆裂。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二等兵,第一个撞入屋内弥漫的黑暗和浓重的灰尘中。
他刚站稳脚步,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情况,脚下突然传来“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紧接着,头顶上方传来“嗤嗤”的喷气声!
“呐……纳尼?!”他惊愕地抬头,只觉一股带着奇异甜香的白烟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捂住口鼻想要后退,却猛地撞在身后同样涌进来的同僚身上。
眩晕感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视线开始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他身后的鬼子兵们也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一个个眼神涣散,脚步踉跄,武器“哐当”掉地。
浓密的白雾迅速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在木村中佐因吸入少量气体而眩晕模糊的视野里,一个穿着与他们截然不同制服的高大汉子,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弥漫的烟雾边缘。
那人手里正轻松地抛接着几颗圆滚滚的麻醉弹,仿佛在玩杂耍。更让木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人咧开的嘴角似乎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一个变调的、带着诡异腔调的日语词清晰地钻进他逐渐模糊的意识:
“哈哈,撒由那拉。”
话音落下,那个身影也仿佛力竭般,软软地倒了下去,消失在烟雾中。
当纪沧海把诸葛川拖出屋时,后者正砸吧着嘴,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梦话:“贱哥这招……果然牛逼……”
“你图什么?”纪沧海啪啪的拍醒被自己麻醉倒的诸葛川后,扯了扯他倒地时粘在头上的枯草,无语道:“跟九条疯狗玩同归于尽?我都看不懂你的操作了?”
诸葛川揉着发酸的后颈坐起来,眼神还有些迷蒙,却咧开嘴笑了:“跟贱哥学的,这招叫看谁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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