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还在宫里,你这点人手又能耐他何?”
徐崇朝话音刚落,忽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身上,他循迹望去,登时便如雷击一般,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阿兄……”成之染发觉不对劲,却见徐崇朝脸上惊愕万分,而他望向的少妇亦是面色复杂,只搂着怀中孩童无语凝噎。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离奇的念头一闪而过。
徐娴娘的面容赫然浮现在脑海,她用哀愁的语调在月下叙说,她的阿姊失散在三齐了……
记忆中遥远的印象渐次与面前这少妇重合,成之染听到胸膛砰然有声的心跳,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阿姊……”徐崇朝颤抖着声音,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在兵士和宫人诧异的目光中来到那少妇身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徐丽娘掩面而泣,扭头不再去看他。
“这里交给我。”
徐崇朝似是疲惫万分,周身散发着颓唐。
成之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脑子里乱糟糟的,连忙带手下撤出殿外。寒冬的冷风一吹,她顿时清醒了许多。
这太荒唐了。
徐家二娘子竟成了独孤灼的嫔妃,直到城破之日还留在宫中,无论如何都很难给外人一个解释。
纵使成肃能原谅她这番行径,诸将又会怎么看?朝臣又会怎么看?天子又会怎么看?
她不愿再继续往下想,闷着头带兵出宫,待发觉过来,迎面险些撞上匹高头大马。
“叫你许多声还听不到吗?”成肃高踞马上,且喜且怒道,“怎么又乱跑!”
成之染猛然回神,惊道:“独孤灼从景春门出逃了!”
“彭鸦儿已送信过来,温印虎带人去追了,”成肃扫了眼冷落的宫墙,道,“你率先入宫,可有何发现?”
成之染垂眸,道:“抓到了宫内的女眷。”
成肃似对此不甚在意,吩咐手下在宫内严加勘察,不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他打马向前,在众人簇拥下来到大殿前,仰首望着高台之上的巍峨殿阙。浮云蔽日,光华惨淡。群乌在宫殿上空盘旋,有一只飞落在鸱尾之上,发出呀呀的嘶哑声。
成肃扬鞭直指道:“这莫非是昨夜飞到帐中那只?”
众人都哄笑起来,何知己笑道:“它原来是为独孤氏报忧。”
成之染也盯着那乌鸦,心头隐隐浮起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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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肃并未在宫中久留,他安排人马驻守,便带兵出了景春门。内城中阴冷潮湿,道路泥泞,远处厮杀声仍不绝于耳,时不时看到兵士横尸街头,入目尽是萧条破败的景象。
中军驻扎在景春门外的都尹府邸。众人进门时,正有兵士在阶前洒水,马马虎虎冲洗掉残留的血迹。
成肃端坐于堂中,听诸将禀报军情。成之染心不在焉,眼神总往门口飘,连成肃都不由得多看她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