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嘴不受控制地往外冒不像样的话,任怀却没有一句反驳。
逼迫我停下荒唐举止的是——任怀手腕上陈年的刀疤。
众目睽睽之下,他撸起袖子,落下刀,割了自己的腕。
他没想杀任何人,只想杀了自己。
他尝试过了。
任怀割腕后,柳未也因瞧见绑架犯的照片再犯旧疾,他俩一并被送上了救护车。
而我也跟着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我开始整理思绪。
我拚命想我这样对待任怀的理由,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
我觉得不公平。
凭什么任怀那杀人犯爹害死了我姐姐,还折磨了我十余年,他任怀却活得如此自在?
我还觉得他爸有罪,他儿子也八成是个坏种。
可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我仅仅是想报复那杀人犯,所以不择手段。
哪怕仅仅是报复他儿子。
我一整日都没出卧室门,当然也有觉得无颜面对社团成员的原因。但我更不清楚要如何面对任怀和柳未,即使他二人在医院,而非宅中。
在这期间,表哥的鬼魂一直在骚扰我,姐姐的尖叫也一直在我耳边绕。
我其实很清楚,仇恨靠血缘继承是件极其荒唐的事。
任怀他本就不是杀人犯。
是我对不起他。
我做错了很多事。
譬如羞辱任怀,譬如痛骂表哥,譬如抛下了姐姐……
思绪整理好后,8月1日淩晨时分,我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暴雨中,我纵身跃入了后院的池塘。
我知道,我永远也不会解脱,哪怕是死。
我带着一身的罪,不配解脱。
【2006年古典建筑研究社社员跳池自杀案知情人采访集统编】
1任怀
问者:李策与你是什么关系?
任怀:朋友?不……他应该不喜欢我这样形容……社长和社员?快点问吧,我赶时间。
问者:你对李策的第一印像是什么?
任怀:……至少是个正常人——问题问完了吗?还有?
问者:在进入“鸿运饭店”旧址前,你知道李策是当年那起绑架案的受害者吗?
任怀:不知道。李策他没表露出半分,可是后来旁人告诉我,他04年末那会儿就知道了。快点儿问吧,我真的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