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的轰然倒塌,如同在沉闷的朝堂投入了一颗震撼弹,余波经月未息。
空出来的权力位置成了各方争夺的焦点,但这一次,在皇帝有意无意的纵容和太子的全力支持下,以叶明为首的改革派占据了绝对上风。
一批年轻、富有实干精神、或至少在表面上认同新政理念的官员被提拔至关键岗位,虽然其中难免掺杂着一些投机者,但朝堂的风气,确实为之一新。
叶明官复原职,更兼太子少保虚衔,声望一时无两。
但他并未沉溺于权势,反而更加勤勉。
他知道,扳倒一个崔衍之容易,但要改变积重难返的旧制,培养新的政治生态,却非一日之功。
审计司在王侍郎的执掌下,已然成为悬在百官头顶的一柄利剑。其审计范围不再局限于京城各部,开始有计划地抽查地方州府的财政收支。
虽然阻力依旧不小,地方官员阳奉阴违、哭穷诉苦者比比皆是,但至少,一套相对独立、依数据说话的监督体系已然初步建立,贪墨舞弊的成本大大增加。
吏员考绩法在京城各衙门的推广也逐步铺开,虽仍有胥吏抱怨“束缚过多”,但优胜劣汰的机制确实激发了不少底层办事人员的积极性,衙门效率有所提升。
京兆府尹冯大人如今已是新政的坚定拥护者,东西两市的繁荣有序成了他最好的政绩。
这一日,叶明正在新整修的“经济改革统筹衙门”内,与王侍郎、鲁衡等人商议在全国范围内逐步推广新式记账法和漕运、盐政等关键领域的改革方案。
“江南漕运、两淮盐政,乃国家钱粮重地,亦是旧弊丛生之所。”
叶明指着墙上巨大的大夏舆图,“崔家虽倒,但其多年经营,利益网络盘根错节。改革触角伸向那里,必会遭遇最强烈的反弹。”
王侍郎如今底气足了不少,接口道:“大人所言极是。下官建议,可先选派得力干员,以审计巡查之名,进入两地,摸清底数,厘清弊端,再图渐进改革。同时,需请陛下明发谕旨,赋予巡查官员临机专断之权,以防地方掣肘。”
鲁衡则从技术层面补充:“漕运关乎船闸、河道、船只;盐政涉及产、运、销各个环节。下官以为,当务之急是制定统一的技术标准和工艺流程,如同之前河工标准一般,使贪墨者难以在技术上做手脚。”
几人正商议着,韩猛从外面进来,对叶明使了个眼色。叶明会意,让王、鲁二人继续讨论细节,自己则与韩猛走到偏厅。
“三少爷,江南那边有消息了。”
韩猛低声道,眉头微蹙,“如您所料,那几个与崔家过往甚密的盐商和丝帛巨贾,最近活动异常。他们以‘同业互助’为名,频繁聚会,似乎在统一口径,商议对策。而且……我们的人发现,有疑似‘漕帮’的高手在暗中保护他们。”
“漕帮……”叶明眼神一凝。漕帮势力庞大,掌控大运河沿线无数码头、船工,若与地方豪商勾结,确实是个大麻烦。“能确定是漕帮的哪路人马吗?”
“还在查,对方很警惕。”韩猛摇头,“另外,还有一个情况。我们监视发现,工部新上任的一位分管漕运器具的员外郎,近日与其中一个盐商有过秘密接触。”
“哦?”叶明眼中寒光一闪,“是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