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家中也有几间铺子,还有些田产,虽说是免了佃户的租子利息,只让他们每年交些粮食抵账,但一年下来,也足够维持日常用度了,支撑学堂与医馆,还不算吃力。”
“你……免了农户的佃租利息?”
孙思邈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眼睛猛地睁大,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这年头,地主豪强对佃户向来苛刻,不仅要收高额租子,还常加派各种利息,多少农户因为还不上租子而家破人亡。
温禾身为世家子弟,竟愿意主动免了这些,这绝非寻常人能做到的。
温禾笑着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农户们种地本就辛苦,遇上灾年更是颗粒无收,若是再收高额租子,他们日子就太难过了,我家的田产也不算多,免了利息,不过是少些收入,却能让他们安稳度日,划算得很。”
话音刚落,孙思邈突然躬身,对着温禾行了一礼,动作郑重,带着十足的敬意。
温禾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语气急切:“孙道长这是何故?您是长辈,又是医者,怎能对我如此客气?”
“贫道羞愧啊!”
孙思邈直起身,脸上满是愧色,语气诚恳。
“行医之人,最看重的便是识人辨心,可贫道这一次,却是真正看走了眼,先前听闻‘百骑煞星’的名号,便先入为主,以为您是心狠手辣之辈,还对您恶语相向,实在是汗颜!”
他顿了顿,看着温禾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
“您不仅愿斥巨资开办医者学堂,还体恤农户,免了他们的租子利息,这份心,这份善,比贫道行医多年所见的许多人都要纯粹。贫道先前的误会与无礼,还望小郎君莫要见怪。”
孙思邈心里清楚,温禾没必要编造这样的谎言。
农户租子的事,只要他日后随便找个温家的佃户一问,便能知晓真假。
少年肯坦然说出这些,足见其心性坦荡,绝非他之前所想的“煞星”模样。
温禾闻言,忍不住失笑,连忙摆手。
“孙道长不必如此,这事儿不怪您。是我之前没考虑周全,只让百骑四处打探您的踪迹,却没说明缘由,才让您产生了误会,要说唐突,也是我唐突在先。”
“既然误会解开了,您的要求我也答应了,那不知可否随着在下前往长安了?”
温禾往前凑了半步,眼神里带着几分急切。
他是真怕孙思邈再生出犹豫,毕竟这老道性子淡泊,最不喜被束缚,万一临时变卦,再想找到他可就难了。
果然,听到温禾的话,孙思邈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您还有什么难处?”
温禾压下心头的急意,耐着性子问道。
他知道孙思邈不是出尔反尔之人,定是有未了的心事。
孙思邈见他这般紧张,忍不住失笑道。
“倒是没有别的难处,只是贫道半个月前刚到这三田坝村时,便答应过村民,要留几日为村里的老人、孩童都看一遍诊,免得他们再跑远路求医,既然已经承诺了,贫道便不好失信于人,立刻随小郎君离开。”
“原来是这事儿啊!”
温禾顿时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笑着摆手。
“无妨无妨!正好这几日我也休沐,不用回长安当差,我便留在这里陪着道长,等您给村民们看完诊,咱们再一起走!”
“这……这不太合适吧?”
孙思邈有些为难。
温禾好歹是高阳府的县子,身份尊贵,让他在这破庙里住几日,跟着自己走村串户看诊,实在是委屈了他。
“合适,非常合适!”
温禾斩钉截铁地说道,心里却暗自嘀咕。
别说住破庙,就是住茅房,他也得盯着!
万一他回长安筹备学堂,这老道士又偷偷跑去别的地方行医,那他之前的功夫不就白费了?
孙思邈见他态度坚决,又瞧出他眼底那点小心思,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应下:“罢了,那便依小郎君的意思,委屈你在这村里多待几日。”
接下来的几日,温禾真就成了孙思邈的“小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