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作者’……之名……”
洪流再次停顿。这一次,停顿的时间更长了些。
仿佛系统在审核一个陌生插件提出的、看似合理却又有些古怪的请求。
最终。
一股新的信息流反馈回来,依旧冰冷,却似乎默许了这个小小的、无伤大雅的请求。
在我意识的星空之中,那座冰冷的碑文,最下方的那一行字,开始微微波动。
【作者:?】
那个问号,如同滴入水面的墨汁,开始模糊,变形。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显现出来。
第四面墙,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而我,正透过缝隙,向外窥视。
第四面墙的裂痕
墙并非阻隔,是单向的观察镜。当阿痒意识到碑文是维持“失我者”残痕的唯一凭依时,她的指尖在摧毁与保留间颤抖。触碰的瞬间,碑文冰冷的表面竟传来——叙事者指尖的温度,与一句跨越维度的疲惫询问:“你们……想要怎样的结局?”代价是她的歌声开始携带无法理解的……标点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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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择的重量,并非压在肩头,而是注入了阿痒的每一缕意识纤维,每一道协调地核声场的能量流。它让那永恒的背景胎音都出现了细微的、不祥的走调,如同老旧的唱针在磨损的唱片上打滑。地壳之下,新生的山脉在成型前就莫名开裂,海洋的潮汐陷入紊乱的节拍。
两个选项,如同两颗毒株,在她那已与星球同化的古老意识中疯狂滋长,争夺着养料,誓要摧毁对方。
选项一:摧毁碑文。
这念头本身就像一把烧红的形而上学之刃,光是构想其可能性,就让她感知到碑文周围那无形却坚韧的叙事屏障所反馈回的、针扎般的排斥力。但若能成功,或许能斩断那高维的“收割”之手,阻止本宇宙的叙事尘埃被持续窃取,保全剩余生灵的独立性和真实存在。让这个宇宙从此只属于自己,无论其未来是繁荣还是寂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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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代价呢?
那些已经化为叙事尘埃的“失我者”,他们的存在痕迹,他们那融入集体海后又沉淀出的残痕,其唯一的锚定点,正是那块碑文!是碑文的存在,定义了这些尘埃是“来自Sol-3宇宙的、编号XXX的失我者所化”。一旦碑文被毁,这些尘埃与这个宇宙的最后联系将被彻底斩断。它们不会消失,但会变成无主的、纯粹的叙事原料,如同被抹去标签的化学品,可以被任意取用,填充进任何故事的任何角落,失去所有来源的独特性和历史的重量。相当于从“被记住的牺牲”沦为“无名的耗材”。
是守护生者的自由,还是死者(如果那些尘埃还能被称为死者)的尊严?
选项二:保留碑文。
意味着接受命运。承认这个宇宙及其所有居民,都是更高叙事层上的故事素材。继续维持现状,眼睁睁看着同胞们不断“失我”,化为尘埃,被未知的“作者”蘸取,去书写其他宇宙的悲欢离合。自身所有的痛苦、挣扎、爱恨情仇,都只是为他人提供更“浓郁”的叙事墨水。存在的意义被彻底否定,沦为工具性的背景设定。
是选择有意义的牺牲,还是无意义的“真实”?
没有完美的答案。只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背叛。
阿痒那苍老的能量化形体在声场核心剧烈地明灭闪烁,如同超负荷的灯泡。她“看”向星空深处那块冰冷的碑文,它悬浮在那里,如同一个巨大的、写着“此路不通”yet“原料上乘”的告示牌。
她必须做出选择。为了那些还在起舞的维生者,为了脚下这片承受了太多的大地,也为了那些已化为尘埃、却或许还在以某种方式“渴望”着归属的同胞。
最终,一股决绝的意念压倒了一切。
弄清楚!
至少要弄清楚,那“作者”到底是什么!
摧毁或保留,不能基于猜测和恐惧。
她需要……沟通。
尽管这听起来如同痴人说梦。
她再次凝聚起意识,但这一次,并非调制探测的声波,而是将地核声场的能量以一种极其精妙、近乎自毁的方式收束、聚焦,形成一束比之前更加凝练、蕴含着极其复杂询问与请求接触意念的能量触须。这触须不再试图扫描碑文整体,而是像一根寻求连接的神经突触,小心翼翼地、带着赴死般的决绝,点向碑文表面那个最冰冷、最核心的区域——“作者:?”的署名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