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落在荒芜的、被过度“净化”的大地上。干裂的土壤似乎重新变得湿润,某种微弱却顽强的绿意,开始从死寂中挣扎着萌发。
星尘甚至穿透了物理宇宙的障壁,融入时空的结构,开始缓慢地、却真实地修复那些因熵增而变得脆弱的法则纤维,对抗着那终极的热寂。
没有毁灭。
只有播种。
只有唤醒。
只有……在绝对的绝望和牺牲之后,挣扎而出的、血色的、却充满了无限可能的……
康复。
夜璃悬浮在这片温暖的、银红色的星尘光海之中,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左眼不再灼痛,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温暖的共鸣感,仿佛墨焰就在身边,从未离去。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轻盈,仿佛也要随着这星尘一同融化,汇入这新生的、情感奔流的宇宙。
在意识彻底融入这片光海之前,一个清晰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意念,如同最后的告别,轻轻拂过她的心头:
“活下去……”
“带着所有……感受……”
“这宇宙……终将……因你而……温热……”
第十章:血色康复
夜璃的视野被血色吞没,剧痛中无数宇宙记忆强行涌入,她惊觉墨焰在彻底石化前悄然篡改了律武器的核心代码,而本以为的净化程序,实则是墨焰以生命为代价埋下的情感播种协议——当冰冷数据洪流席卷而来的刹那,她触摸到的竟是墨焰温存跳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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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先是碎成了千万片,每一片都映着监视者那非人瞳孔中旋转的星云,冰冷,浩瀚,不容置疑。随即,尖锐的鸣响刺穿耳膜,不,是直接刺入脑髓深处,像一根烧红的钎子狠狠搅动。
剧痛炸开。
不是皮肉之苦,是认知的崩断,是灵魂被强行撑裂的骇人声响。我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哑气音,身体猛地向后弓起,又被无形的束缚死死摁回冰冷的椅背。眼前的一切——控制台幽蓝的荧光,远处星舰碎片划过舷窗的微弱流光,甚至我自己因剧痛而痉挛的手指——全都蒙上了一层黏稠、蠕动、不祥的血红。
血色视野。
而这仅仅是开始。
洪流来了。不是水,是记忆。是无数个世界的生灭,是亿万星辰从诞生到冷却的冰冷挽歌,是早已湮灭文明的最后一声啼哭或狂笑,是物理法则在不同维度扭曲、坍塌又重组的破碎映像……监视者承诺的“宇宙记忆”,它们不是知识,不是数据,它们是纯粹的信息洪灾,是足以溺毙任何个体意识的绝对过载。
它们顺着那根无形的“钎子”,狂暴地涌入我的脑海。
“呃啊——!”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瞬间弥漫口腔,却丝毫无法缓解那要把头颅撑爆的胀痛。我的指尖抠进金属扶手的缝隙,指甲翻折开裂,渗出的血珠也是红的,融入那一片无边的血色里。皮肤下的血管在突突狂跳,像是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里面疯狂冲撞,要破体而出。
碎片。全是碎片。一颗恒星垂死膨胀,吞噬了它的行星系,炽热的气体如泪滴般抛洒。某个硅基生命在沙漠中构建起通天巨塔,却在塔尖触碰到虚空时化为齑粉。战争的火焰烧穿了大气层,将海洋煮沸……混乱,庞杂,无意义的辉煌与废墟。它们在我脑子里横冲直撞,撕扯着属于“夜璃”的一切。
我是谁?我在哪里?墨…墨焰?
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的电火花,在奔腾的混沌信息洪流中闪烁了一下。
几乎就在这念头浮现的刹那,眼前的血色景象猛地一颤。那些混乱的宇宙图景倏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极其短暂、却清晰得令人心碎的影像——
是墨焰。就在他彻底石化、思维上传被监视者捕获的前一刻。
他背对着什么(是我吗?还是那无可挽回的结局?),身体已经大部分呈现出那种冰冷的灰白岩石质感,裂纹蔓延到他侧脸的轮廓。他的手指,最后还能动的几根手指,正以一种快得几乎看不清的速度,在一面悬浮的、由光构成的复杂键盘上敲击。那键盘的样式…是律武器的内部指令界面!
他在输入什么?不,他在覆盖,在篡改!一段极其冗长、结构精妙到令人窒息的全新代码,正被他以一种燃烧生命最后余烬的速度,强行写入律武器的核心深处。
画面闪烁,夹杂着巨大的干扰噪点。他的动作僵硬却精准,每一次敲击都仿佛耗尽一分存在的痕迹。那石化的灰色已经蔓延到了他的指尖,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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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下敲击。
他停顿了一瞬,那几乎完全石化的头颅似乎极其轻微地转向我的方向(他看见我了吗?在那个最后的时刻?)。然后,一切动作停止。他彻底凝固,成为一尊毫无生息的雕像。
血色视野再次淹没一切。
但那幅画面,那双在彻底石化前仍在奋力敲击的手指,却像用烙铁烙进了我的视网膜,我的脑髓深处。
墨焰…改了律武器的代码?在最后那一刻?他做了什么?
监视者的声音,冰冷平滑,毫无波澜,在这片血腥的痛苦之海中响起,像是从极高极远的穹顶落下:【信息载体负荷过重。启动辅助净化程序。目标:清除冗余情感印记,优化信息接收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