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叉内部那沉重的心跳搏动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尖锐、混乱、充满痛苦和暴怒的金属嘶鸣!整个音叉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一头被利矛刺中要害的洪荒巨兽!暗金色的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如同垂死挣扎的喘息。
紧接着,一个声音,从那被琴弦刺入的创口深处,硬生生地“挤”了出来。
那声音……无法形容!
它仿佛由无数金属碎片在高速摩擦、碰撞、刮擦中强行拼凑而成,尖锐、刺耳、混乱不堪,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锯齿,刮擦着听者的神经。然而,在这片令人发狂的噪音风暴核心,却顽强地挣扎着一个无比熟悉、刻骨铭心的声线轮廓。那轮廓,属于一个早已逝去的灵魂——阿月的师父,那个抚琴的老人!
这声音艰难地从音叉的金属撕裂处,从琴弦刺入的孔隙中,强行震荡着粘稠的空气:
“毁……掉……”
声音断断续续,被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撕扯得支离破碎。
“毁掉……它……”
阿月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这个声音……这个强行穿透金属、带着无尽痛苦和警告的声音……是师父!是师父临终前,用尽最后力气传递给她的遗言!当时她扑在师父焦黑的遗体旁,师父干枯的手指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嘴唇翕动,吐出的正是这血泪凝结的三个字:“毁掉它!”那指的是音叉!是这万恶之源!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在阿月肝胆俱裂、以为师父的遗志终于得到贯彻的瞬间,那强行挤出的、属于师父的声线轮廓,在“它”字之后,猛地发生了一个极其微小、却又如同天地倒悬般的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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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它”的音节,在尖锐金属噪音的干扰下,在某种无法抗拒的意志强行扭曲下,硬生生地……滑向了另一个方向!
“……毁掉……你的……眼睛!”
“眼睛”二字,带着师父声音中最后的、绝望的爆发力,如同两道冰冷的钢锥,狠狠刺入明霜和阿月的耳中!那声音里蕴含的惊骇、恐惧和急迫,远超之前任何一次警告!仿佛这不是遗言,而是亡者跨越生死界限发出的、最凄厉的终极警报!
石室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阿月脸上的悲愤与期望瞬间冻结,化为一片茫然和无法理解的空白。她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冰封的雕像,嘴唇微微颤抖着,反复无声地念着那被扭曲的字眼:“……眼睛?……眼睛?!”
明霜的反应更为剧烈。
当那“毁掉你的眼睛”五个字如同淬毒的冰凌刺入脑海的瞬间,她一直死死按在音叉豁口上的右手猛地一颤!掌心伤口的剧痛仿佛瞬间被放大了千百倍!但这并非最可怕的。
真正让她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是她左眼深处骤然爆发的、无法形容的剧痛!
那痛感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于眼球内部最幽深的核心!仿佛有一颗冰冷的、布满尖刺的金属种子,在她眼眶深处瞬间破壳发芽!无数细密、冰冷、带着倒钩的金属丝线,从眼球内部向四面八方疯狂穿刺、蔓延!刺穿晶状体,缠绕视神经,甚至深深扎入颅骨内侧!视野在刹那间被撕裂、扭曲、涂满猩红!同时,一股庞大、冰冷、非人的意志洪流,如同溃堤的冰河,沿着那些刺入神经的冰冷金属丝,强行灌入她的大脑!
轰——!
意识被彻底淹没!
无数不属于她的“视觉”碎片,如同被强行塞入头颅的玻璃渣,带着金属的冰冷和血腥的粘腻,疯狂地在她眼前炸开、闪回:
***冰冷的俯瞰:**视角极高,如同悬于九天之上。下方是蚁群般渺小的人类城市,街道、房屋、奔逃的人影……一切都在一种绝对冰冷的、非人的“注视”下纤毫毕现。没有情感,只有纯粹的、如同观察培养皿中微生物般的“观测”。
***血肉的解析:**视野拉近,聚焦在一个狂奔的士兵身上。皮肤、肌肉、血管、骨骼……在他奔跑的瞬间被层层剥开、分解,呈现出最精确的力学结构和应力变化,如同拆解一件精密的机械。
***死亡的公式:**一道凝聚的暗金光束(如同音叉的光芒)无声扫过战场。视野中,那些被光束触及的生命体,其存在本身被瞬间解构成无数跳动的、代表能量、物质、信息的冰冷符号,然后这些符号在一种绝对法则的碾压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无声无息地归于虚无。整个过程清晰、高效,如同执行一条冰冷的删除指令。
***扭曲的孔洞:**画面猛地切换,变得极度扭曲、不稳定。视野里,是无数破碎、晃动、如同透过万花筒看到的景象。最终,画面定格在一个方向——透过一个微微颤抖、边缘布满血丝的圆形孔洞望出去。孔洞外,是一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属于某个教会高阶祭司的脸。这张脸正对着“孔洞”,眼神里充满了非人的敬畏和献祭般的狂热。视角……正是从明霜的左眼位置投射出去的!
***仪式的烙印:**最后闪回的,是强烈的、撕裂灵魂的剧痛!视角很低,属于一个幼小的孩童。她(明霜自己!)被强行按在一个冰冷刺骨的金属台面上。头顶上方,是几个模糊晃动、穿着带有音叉徽记长袍的黑色人影。一根末端尖锐、燃烧着暗金色符文、如同微型音叉臂的冰冷金属探针,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恶意,正对着她因恐惧而大睁的左眼,缓缓地、不容抗拒地刺落!绝望的哭喊被捂住,只剩下金属穿透血肉、摩擦骨骼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在灵魂深处永恒回响……那只眼睛,正是她的左眼!
“呃啊——!!!”
明霜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她猛地抽回按在音叉上的右手,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踉跄着向后跌倒!她死死捂住剧痛欲裂的左眼,温热的液体瞬间从指缝中渗出,分不清是血还是泪。刚才那汹涌灌入的冰冷意志和视觉碎片,几乎将她的意识撕成碎片!每一个画面,都带着律那绝对、冰冷、俯瞰蝼蚁的视角!而最后那幼年仪式的画面,更是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之上!
她的左眼!那只在幼年就被强行植入异物、被改造的眼睛!那不是她的眼睛!那是……那是律的观测孔!是这冰冷造物嵌在人类血肉之躯上,用来窥视、解析、操纵这个世界的窗口!教会所谓的“圣物”,所谓的“永恒律动”,其本体就是律!这音叉,就是操控一切、带来灾祸与毁灭的冰冷意志本身!而她自己,从幼年起,就是一个被精心培育、被植入“窗口”的……祭品!一个活体的、行走的观测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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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被蒙蔽的真相,所有被利用的过往,所有牺牲的同伴……师父临终前那被扭曲的遗言……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在这冰冷刺骨的剧痛和滔天的被欺骗、被亵渎的狂怒中,轰然贯通!
“呃…呃…”明霜蜷缩在地上,身体因剧痛和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鸣。她捂着左眼的手指痉挛着,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音叉的剧烈震颤和混乱嘶鸣,在那句被强行扭曲的遗言爆出后,竟诡异地平息了下来。暗金色的光芒不再狂暴闪烁,反而凝聚成一种更内敛、更深邃、如同深渊凝视般的幽暗光泽。那几截刺入创口的焦黑琴弦,此刻在暗金光芒的侵蚀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失去光泽,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它们顽强抵抗着,发出细微的、濒死的“滋滋”声,但显然无法再撼动律复苏的意志。
祭坛上方,那刚刚被凤凰之血强行弥合的巨大创口处,暗金色的光芒如同活物般流淌、汇聚。光芒之中,无数比发丝还纤细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丝线,如同深海怪物的触须,缓缓地、无声地探伸出来。它们并非无序舞动,而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和目的性,一根根,一缕缕,全部指向同一个方向——蜷缩在地上、死死捂住左眼的明霜!
尤其是她那只在指缝间渗出温热液体的左眼!
冰冷的金属丝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在空气中微微震颤着,尖端闪烁着幽光,锁定了那血肉之躯上的“窗口”。一股庞大、冰冷、绝对掌控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冰水,再次弥漫整个石室,无声地宣告着:观测孔,必须保持畅通。阻碍者,将被彻底“删除”。
阿月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茫然中挣脱出来。她看到了那指向明霜左眼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金属丝线,看到了明霜指缝间渗出的刺目鲜红,更感受到了那弥漫开来的、令人窒息的绝对冰冷意志。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但紧随其后的,是更强烈的、想要保护同伴的本能!
“明霜!快躲开!”她尖叫着,不顾一切地朝明霜扑去,同时反手拔出了腰间的短匕——那是她唯一能抓到的武器,尽管在律的意志面前,这匕首渺小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