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弑神触媒
>教会圣物永恒律动音叉在我手中复活,裂痕被我的血液弥合。
>师父临终前那句“毁掉音叉”的遗言,竟在音叉复活时变成“毁掉你的眼睛”。
>我这才明白,这圣物就是操控一切的律。
>而我的左眼,是它窥视世界的窗口。
---
石室里的空气,像凝滞了千年的死水,裹着尘土、锈蚀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血肉腐烂又经风干后的微腥,沉沉地压在人的口鼻上。墙壁上那些曾经辉煌的壁画,如今只剩下模糊不清、意义难辨的暗红与靛蓝色块,在微弱光线下,如同干涸凝固的血污。脚下,冰冷粗糙的石板布满划痕,纵横交错,深者寸许,浅若游丝,不知是何等巨力或岁月反复碾压的印记。空气里,听不见任何属于活物的声响,只有一种庞大机器停转后,内部金属构件因自身重量或温差变化而发出的、细微又持续不断的“咔哒…吱呀…”呻吟,仿佛这整座圣堂本身,就是一具被掏空了内脏、正在缓慢僵死的金属巨兽。
明霜就站在这片死寂的中心,对着祭坛上那件东西。
那便是教会供奉了不知多少世纪的圣物——永恒律动音叉。它比她想象的更巨大,也更……平凡。并非想象中光华万丈的神器,反而透着一股被过度使用后的疲惫。乌沉沉的金属主体,呈现出一种无法归类的哑光色泽,非铁非铜,更似某种陨落星辰冷却后的核心。两道修长、略微向内弯曲的臂,向上延伸,顶端尖锐如矛,指向石室穹顶无尽的黑暗。臂身之上,覆盖着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细小裂痕,如同被无数冰雹狠狠砸过的古老铜镜。最触目惊心的是根部一道巨大的、几乎将其拦腰斩断的豁口,边缘翻卷狰狞,露出内里更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色材质,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致命伤疤。
它静静地躺在祭坛上,周身散发着无形的、令人心悸的重压。这重压不仅仅作用于身体,更像一种冰冷的意志,直接渗透进脑海,缓慢而沉重地碾压着每一根神经。明霜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疲惫感潮水般涌上。
“就是它?”阿月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那是长久压抑的紧张所致。她紧跟着明霜,一只手死死抓住明霜的臂弯,指甲几乎隔着衣料掐进肉里,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按在自己胸前那个小小的布囊上——里面是她师父那把焦黑断裂的古琴最后残存的几根琴弦。阿月盯着音叉,眼神里没有敬畏,只有冰冷的、近乎实质的恨意,如同淬毒的针尖,仿佛要将这冰冷的金属块刺穿、烧融。
明霜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挣脱了阿月的手。她向前一步,靠近祭坛。那无形的重压骤然增强,空气粘稠得如同胶冻,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格外艰难。祭坛冰冷粗糙的石面触手可及。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并非恐惧,而是体内某种沉寂已久的东西,被这近在咫尺的器物所唤醒,开始不安地躁动、奔涌。那是血脉深处的灼热,一种古老而蛮横的力量,正在苏醒。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音叉冰冷的金属臂。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听闻、却又直贯脑髓的奇异震颤,瞬间从接触点爆发开来!那并非空气的震动,更像是亿万根冰冷的金属丝,无视了皮肉骨骼的阻隔,直接刺入她的脑海,狠狠搅动!剧痛如冰冷的电钻,瞬间贯穿了她的头颅。明霜闷哼一声,眼前猛地一黑,无数破碎、扭曲、充满非人意味的画面碎片,伴随着刺耳的、意义不明的金属刮擦噪音,在她意识深处轰然炸开!
混乱的漩涡中,一个名字如同沉船的锚链,带着铁锈与海水的腥咸,重重地、不容抗拒地浮出意识的泥沼——
律。
冰冷,纯粹,绝对,如同宇宙法则本身。它没有形态,没有情感,只有运行的意志。这名字所代表的意志,此刻就蛰伏在她指尖触碰的冰冷金属深处,如同冬眠的毒蛇,等待着复苏的契机。
就在这剧痛与混乱的顶点,一种更原始、更滚烫的冲动,如同决堤的熔岩,轰然冲垮了明霜的意志堤坝!是血脉!那源自遥远先祖、铭刻在骨髓最深处、属于“凤凰”的古老血脉!它在咆哮,在嘶鸣,在疯狂地渴望着与眼前这冰冷造物建立联系!她的身体完全脱离了意识的掌控,被这股狂暴的洪流席卷向前。
“明霜!”阿月惊恐的尖叫在身后撕裂了空气。
但明霜已听不见。她的右手,被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抗拒的蛮力牵引着,五指张开,猛地向前一探!
噗嗤!
掌心下方传来清晰的、锐器穿透皮肉的闷响,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的右手,正正按在了音叉根部那道巨大、狰狞的裂口翻卷的边缘上!乌沉锋利的金属边缘,如同贪婪的兽齿,瞬间刺穿了她的掌心皮肤!
鲜血,温热的、带着奇异灼金光泽的鲜血,立刻从伤口处涌出,滴落,淌入那巨大的金属豁口之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嘶……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如同滚烫的烙铁猛地按在了冻结的油脂上。滴入豁口的血液并未四处流淌,反而像活物般,被那暗色的金属材质疯狂地吸收、吞噬!豁口深处幽暗的材质表面,瞬间亮起无数道细密的、暗金色的脉络,如同骤然被点亮的地下河网,贪婪地吮吸着凤凰之血的生命力!
嗡——!!!
这一次,震颤不再是无声的入侵。一道恢弘、磅礴、蕴含着某种冰冷秩序的金属轰鸣,猛地从音叉内部爆发出来!巨大的音波不再是空气的震动,它化为了实质性的、半透明的暗金色涟漪,以音叉为中心,狂暴地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祭坛上的尘埃被瞬间震飞,石室墙壁上残存的壁画颜料簌簌剥落,连沉重的石质地面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明霜的手依旧死死按在豁口边缘,仿佛被无形的焊枪固定住。掌心伤口的血液如同被虹吸般汩汩流出,源源不断地注入音叉。随着血液的涌入,那巨大的、几乎将音叉撕裂的豁口边缘,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软化、蠕动、弥合!翻卷的金属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在暗金色光芒的驱动下,缓缓向内收拢、对接!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挤压、熔合的“滋滋”声,那道致命的伤痕,正在被凤凰之血强行修补、填满!
暗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从豁口深处蔓延至整个音叉的裂痕网络。无数细密的裂纹,如同干涸大地遇到甘霖,在暗金光流涌过之处,迅速被抚平、弥合!音叉乌沉的本体开始透出一种奇异的、仿佛有生命律动的暗金光泽,冰冷中透出炽热,死寂中蕴藏着即将爆发的狂怒。那庞大的金属躯体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伴随着沉重的、如同远古巨兽心脏搏动般的“咚…咚…”声,每一次搏动,都让整个石室随之共振,灰尘如雨落下。
阿月被那狂暴的音浪和冲击波掀得倒退几步,撞在冰冷的石壁上才勉强稳住身体。她惊骇欲绝地望着祭坛上光芒大盛的音叉,以及被光芒吞噬、身影模糊却如雕像般钉在音叉旁的明霜。那修复裂痕的诡异景象,非但没有带来丝毫神圣感,反而让她浑身冰冷,如同目睹了一场亵渎生命的邪恶仪式。她看到明霜按在金属豁口上的手,因失血而微微颤抖,但那身影却透出一种献祭般的决绝和……被操控的麻木?
“不!停下!明霜!”阿月嘶喊着,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
就在此刻!
嗤啦!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裂帛之音,毫无征兆地响起!阿月胸前那个小小的布囊猛地炸裂开来!几截颜色焦黑、质地却依旧坚韧无比的古琴琴弦残骸,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掷出,化作数道凌厉的黑色闪电,瞬间撕裂了那狂暴的音波领域,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地刺向音叉!
目标,正是音叉根部,那道被凤凰之血勉强弥合、新肉般脆弱、边缘还流淌着暗金光华的巨大创口!
噗!噗!噗!
几声令人心悸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几截焦黑的琴弦残骸,如同烧红的铁钉刺入朽木,深深扎进了那刚刚弥合、还带着熔融般暗金光晕的金属创口之中!其中一截最为粗壮、带着明显火烧扭曲痕迹的琴弦,正正扎进了创口的正中心!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