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怕污了殿下的眼睛,惊扰殿下。往前再走约莫十里有一间客栈,楼某上次去烟州就住过,没什么问题,江统领可否先把殿下带到客栈休息?”
“溢年、奉砚留下助我,我审完再行跟上。”
“那便辛苦大人了。”沈持意打了个哈欠。
江元珩令人处理完尸体,收整车队,护着太子车驾离开了这里。
薛执早就领了楼轻霜的死命令,无论何时都盯紧太子,此刻并没有现身同留在原地的楼轻霜等人相见,暗中坠着太子车驾,紧跟而去。
马蹄声纷乱不止,车轮碾过泥土,车辙同刀光剑影后的满地断枝落叶交叠。
火把上的火苗随风轻荡,前后相接,仿若星河下联袂的红云。
奉砚看着太子车驾远走,直至前方的火光都看不清明。
他回过头,同周溢年对视了一瞬。
他们方才都瞧见了太子的平静。
面对如此言语,一向喜怒形于色的太子殿下缘何能比在场的所有人,甚至比楼轻霜都要平静?
他是心有打算却全然不显露,还是当真听不明白,还是完全不在意?
周溢年轻轻摇头。
奉砚无声叹气。
楼轻霜已经独自走到狼狈倒地、五花大绑的云二面前。
他稍稍俯身,拔出封口之物。
“阁下。”
男人嗓音分外平和,不像是在对一个潜藏多日的细作,而是在茶楼棋桌旁同人轻谈。
“楼某在宫中,自小跟着飞云卫习武,知晓一些暗卫的规矩。严刑拷打或是普通审讯,对你们都没什么区别,楼某便不干这等无用之事。”
“方才那般说,只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云二自嘲一笑:“大人是不打算审了?倒是多谢大人。既如此,大人可愿给我一个痛快?”
云二心下松了口气。
他被抓的那一刻就知道活不了,此时能要个痛快,已算是个好结局。
“阁下没有别的想说的了吗?”对方道。
云二一怔。
他摇头。
“想说的已经说了,大人也都听了。大人,动手吧。”
他闭上眼,引颈就戮。
可素有贤名的楼大人却轻笑了一声。
“看来……”那嗓音分明是熟悉的,可语调确实从未出现在这个嗓音上的冰凉,“你不是枭王的人,也和楼禀义没有关系。你们的刺杀算不得漂亮,背后的主子也不是什么能人。苏家?”
云二没有反应。
楼轻霜又说:“苏家得了陛下默许,肆无忌惮在宫外对太子动手。苏家以为你是他们的人,其实你是天子暗卫,你一直都是天子暗卫。对吗?”
“而你刚刚所说,是苏家的想法,你说出苏家的想法,想让我们只怀疑苏家,而想不到陛下。”
云二猛地瞪大双眼——他分明一字未说,楼轻霜缘何突然一清二楚?
又为何提到了那位疯了许久的枭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