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过后,苏允单方面与谢爻冷战,任他好话说尽,苏允爱搭不理,直接把人当空气。
几日下来,谢爻受不了了,并且他发现苏允的精神越发不济,整日里郁郁寡欢,连最爱的茶也饮不下几口,定是苏允愧疚所致。
他心中焦躁,却又无可奈何,思来想去,便命人将吴氏从别庄接来,让她开导苏允。
吴氏是三位妾室中最年长的一个,性子也最爽利。
她原本是谢家世仆的女儿,因容貌出众被谢老夫人安排做了大郎君的通房,在大郎君娶妇生下嫡长子后正式给了名分,今生了个女儿。
她接到消息,便抱着一岁多的女儿回来了。
这日,苏允正坐在后院的紫藤花架下发呆,手里捏着朵缠到一半的缠花。
忽听廊下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婴孩咿咿呀呀的笑声。
她抬头望去,只见吴氏穿着一身杏色襦裙,怀里抱着女儿,笑吟吟地朝她走来。
看到来人,苏允愣住了。
吴氏……怎么来了?
"阿苏。"吴氏福了福身,声音清亮,"许久不见,你怎么清减了这么多?"
苏允勉强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东西,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孩子身上。
那小女孩生得玉雪可爱,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她,小手还朝她伸了伸,似乎想抓篮筐里的缠花。
"这是玲小女郎吧?长这么大了。"苏允伸手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颊,心里却一阵酸涩。
这孩子本该在谢府长大,如今却只能养在别庄,连父亲的面都见不到几回。
吴氏似乎看出她的心思,笑着在坐榻上坐下,将孩子放在膝头,道:"阿苏别多想,我们母女俩在别庄过得可舒坦了。"
“哦?”苏允抬眼看她,明显不信。
时下妾室挤破了争宠,一朝被送到别庄,哪里甘心?
"自然是真。"吴氏笑得坦然,"阿苏是不知,在府里时,我每日都要给老夫人请安,看夫主脸色,还要防着如夫人使绊子,活得战战兢兢。
“如今在别庄,我想睡到几时起就几时起,想吃什么就让灶房做,闲了还能带着玲儿去庄子上摘果子、扑蝴蝶,比在府里自在多了。"
苏允抿了抿唇,低声道:"可终究是……被送出去的。"
若不是谢爻发疯,她们可以在谢府过着富裕生活。
吴氏闻言,噗嗤一笑:"阿苏啊,你就是心太善,我们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卑贱的妾罢了。夫主不喜我们了,没把我们随便转手送人,或是发卖到秦楼楚馆,或是打发到庄子上做苦活,还愿意好吃好喝养着,已是大大的仁慈了。"
她顿了顿,见苏允神色微动,又继续道:"况且,夫主还允我们改嫁呢!只是我与阿刘私下商量了,都不想再嫁。
嫁人之后,又要伺候舅姑(公婆),看尽夫家脸色,哪有现在逍遥?我们都有了孩子,老了也不怕无人奉养,手里还有夫主给的田产铺子,这辈子都不愁吃穿,何必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说得直白又真诚,眼里没有半分勉强。
苏允怔怔地望着她,忽然觉得胸口那股郁结之气散了些,"你们……当真不怨?"
吴氏摇摇头,笑道:"阿苏,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们这样的人,能遇上大郎君这样的夫主,已是福气。
“夫主夫主,是夫又是主,我们这些妾室再嫁也靠夫主宠爱过活,小心侍奉,却还要日复一日,提心吊胆地担忧哪日夫主又厌弃了,没有好下场。
“那还不若如今这般,在别庄里,没有顶头的主子压着,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好呢!
“你不知,外头多少人家,妾室失了宠,不是被女君磋磨死,就是被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去。夫主待我们,已是极厚道了。"
正说着,怀里的莹谢玲忽然咿咿呀呀地叫起来,小手朝苏允的方向乱抓,吴氏笑道:"瞧,玲儿喜欢阿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