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俱静,鸦雀无声。
会场里安静到了诡异的程度。
百多双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的盯着台上,盯着那张年轻的脸。同时,脑海中涌现出各种各样的念头:
两个月的时间,找到一座距今七八百年,总面积数百亩的古瓷窑址,并论证其工艺来源、技术特征,及历史价值?
像是天方夜谭,别说两个月,给你两年够不够?
但换成林思成,真的够。
数一数,从三月初到运城,到七月初结束,林思成带着田杰和高章义找到了几处窑址?
从大到小,从新石器时期到清代,整整五座。
同时,他还带着黄智峰和秦涛,将河津白瓷、刻花瓷、陶瓷枕的工艺起源、流布范围、技术关联研究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平均一下,每一处遗址,每一种工艺,他又用了多久?
一个月都不到。
再者,霍州窑并不像河津窑,历史上没有任何记载,地表没有任何遗迹留存,之前没有过任何发现。
从元到明,不止一本史料中出现过霍器、霍州彭窑的记载,何况七十年代国家文物局和故宫的专家团队还进行过系统性的勘察。
有这么多的线索和资料,有足够的残器标样,给林思成,两个月绰绰有余。
似是心有灵犀,郑铭和蒋承应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了四个字:原来如此?
怪不得最后在固镇勘探北涧遗址,发现遗址面积不大,残器留存极少的时候,林思成风轻云淡,波澜不惊。
更怪不得,他们两个卸磨杀驴,违背约定,将林思成踢出局的时候,林思成那么淡然。
原来那个时候,林思成就已经知道:没有了河津窑,还有霍州窑。
他想要继续往下研究,有的是标样,缺标样的不过是河津和运城罢了。
正好顺水推舟,解除约定,放开手脚。之后不管有什么发现,取得什么成果,都和运城、和河津没关系。
两人也终于知道:林思成为什么能进指导组。
河津的五处遗址全是他发现的,霍州窑也是他复查的,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些遗址的情况。
站在国家文物局的立场上:既然有捷径能走,没必要没苦硬吃。将林思成招进指导组,是不是就能绕开好多弯路?
站在林思成的立场上,他为什么非要进专家组?
换位思考,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再看林思成,郑铭和蒋承应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评价:这心计,这城府,这能耐,这执行力……你才几岁?
但这只是其次,重点在于:林思成同时发现了两处遗址。
同一年代:同为宋金时期。同样的工艺:都继承自宋代湖田窑影青瓷。
但霍州窑的面积是河津窑的五六倍,同时覆盖金、元、明三代贡瓷体系,河津窑却只是疑似。
再站在国家文物局的角度:哪个更重要,哪个影响力更大?
既便不分彼此,但原本一碗肉一个人吃,但现在却要两个人分着吃。关键的是,分肉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之前辛辛苦苦做好肉,却被他们打跑的厨子?
一想起与郑副局长商量怎么毁约,怎么把林思成撵走的那些情景,蒋承应就后悔的想吐血: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了自个的脚。
但谁他妈能早知道?
与之相比,郑铭的感觉要稍好一点。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殊途同归,肉烂了在锅里。
多了一个霍州窑,虽然导致河津窑的价值和影响力打了个好几个折扣。但体外损失体内补:
虽然没达到御瓷的程度,但在元、明两代,霍州也算得上官窑,影响力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