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已过,太阳却还是灼人得很,江云苓带着草帽出门,不一会也还是热的满头是汗,怕小雪被暑气蒸着,江云苓都带着小雪往树荫底下走,这才觉得凉快一些。
越往田边的方向走,越能闻到空气中被太阳烤的干燥的麦秸杆的味道。
骄阳似火,地里的农人却不少。
对于农户人家来说,地里的粮食就是他们的命,一年到头,也就指着地里这点庄稼来卖钱了,与之相比,热也就不算什么了,于是家家户户,无论男女老少,这会儿几乎都扎在田里了。
锋利的镰刀割下去,便是再韧的麦秆也被“喀喀”的割断,都忙着干活,也没人有那闲功夫去聊天。
江云苓提着竹篮从田埂边走过,一路走到自家的田边。
大伯家的十几亩旱田前几天几乎都收完了,今天割的他们自家的麦地。
江云苓到时,只见大伯、霍启、霍青和李氏都弯着腰在田里割麦子,而林氏和霍长宁则在几人后头给麦子打捆,田边的板车上早已摞起了一排排捆绑的整齐的麦堆了。
江云苓先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支起小炕桌,把带来的绿豆汤和甜水都放下,这才在田埂边喊了一声。
几人听见动静,相继直起腰,而后都朝着田埂边走来。
“这天气,当真是要热死人了!”霍长宁从田里爬了上来,直走到树荫底下才敢摘下头上的草帽来扇风。
这太阳太猛了,带着草帽干活不一会就被闷得一头是汗,不带又实在是晒的慌,连一张脸都被晒的火辣辣的,他正有些受不住了,想歇一歇。
他只是在后头帮着拾麦穗,给麦子打捆都如此,李氏,霍启他们几个在前头割麦子的就更不必说了,一个个干活干的一身衣裳全湿了,口干舌燥又累,到了树荫底下才能睁开眼,拿起陶罐里的绿豆汤便倒了一碗,大口喝了起来。
绿豆汤在井水里湃过,冰冰凉凉的,在这夏日炎炎的天里仿佛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气,里头的绿豆被熬的又绵又细,还起了一层沙,随着冰凉清甜的绿豆沙从喉头滑入胃里,连带着全身的暑气仿佛都消了一大半,舒爽极了。
“嗯!这绿豆汤熬的真好。”霍长宁几口便将碗里的绿豆汤喝完了,迫不及待的给自己又倒了一碗。
李氏几人也是如此,暑热的天气下来一碗绿豆汤,冰爽又消暑。
江云苓正用帕子给霍青擦汗,闻言笑道:“喜欢就多喝几碗,我熬了一大锅,都在井水里湃着呢,喝完了一会儿我再送点过来。”
霍青出门出的急,忘记带帕子了。这样的天气下,随便动一下就是一身汗,他又没带帕子,于是头上的汗都流到了眼睛里,他忙着干活,偶尔才用自己的袖子擦一下,可袖子上都是麦秸秆的尘土,也是脏的,这么一擦,连眼睛都被汗水和灰尘辣的通红。
“怎么又忘了带帕子?”江云苓瞧他这幅模样不免有些心疼,一边替他擦汗,一边忍不住道。
霍青任由江云苓给他擦汗,闻言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忘了。”又见他皱着眉,似有几分不高兴的样子,忙笑着哄了几句:“还好你来了,下次一定记得带。”
江云苓拿他没法,还好他出门时身上多带了一块帕子,便给霍青放到了衣裳里,道:“还好我出门前多带了一块,给你放在这儿了,一会出汗记得用帕子擦,别再用袖子了,灰尘飞进去眼睛疼。”
话落,他又把他带来的甜水给霍青的竹筒里灌满,对霍青道:“这儿还有我用茅根和芦苇根一起煮的甜水,也是甜的,相公,你一会儿干活儿记得喝。”
“顶着日头干活儿,水得紧着喝,别省,喝完了我再给你们送来。”
方才他给霍青的竹筒里灌水时,见他从家里带来的一壶水早已经喝空了,也不知渴了多久。
往年也是干活儿,可哪儿有被照顾的那么周到细致的时候,霍青灌下了一碗冰冰凉的绿豆汤,闻言笑道:“成,我知道了。”
带来的绿豆汤被喝了个底儿净,喝完了绿豆汤,几人又在树荫底下歇了一会儿。
看着一望无际的麦田,李氏虽然累,但脸上仍满是遮不住的笑意:“今年天好,雪水雨水都足,地里收成也不错。”
对于勤劳的农人来说,再多的汗水撒在黄土地上都不是事儿,只有地里的收成好才是顶顶要紧的。
加上霍青分给他们家种的那些,李氏家里一共二十亩旱田,这二十亩旱田也并非都是肥田,其中肥田只有七亩,余下的十三亩里有九亩是中等田,剩余四亩则是薄田。
田地,肥力不同,能产出的粮食也是不同的。
肥田能种出来的粮食最多,一亩地最多时能产两石左右的粮,最少也有个一石七斗,中等田则差一些,一亩地产量约摸在一石三斗左右,而薄田一亩最多也只能产一石粮食。
他们家那么多地,往年割的麦子加起来一般也不会超过二十六石,再刨去粮税,给自家留着吃的和给霍青家送去的,余下能拿去卖的不会超过十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