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冶坐于床沿,微扬的唇角耷拉而下,眼底也显出一丝慌乱,他呢喃道:“师父。。。您早不出现,晚不出现,为何要在此时现身?”
千珊偏头望了望院外,两步并行,入了屋内合上门,掀开帷帐时,恰好听见他的低语:“你说谁在此时现身?”
秦冶抬眼瞧她,闭语不言。
千珊没听清他之前说了什么,心中疑惑道:“窦家三郎同你说了些什么,为何这样急匆匆跑了出去?”
这坑头为江呈佳整治的郎君,愣是一句也不说。
千珊没由来的气恼道:“一天到晚都是这副样子,像是我们欠了你一般。”
秦冶默默受着她的气,扭头继续为沉睡的女郎施针。
屋内氛围一时降到冰点。
千珊懒得理他,便坐于脚榻上休憩。
屋门刚合上没两分钟,便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千珊好不容易眯上眼想睡一会儿,便被惊醒,匆匆忙忙起身去开门。
孙齐正端着汤药站在门外,被屋外寒风冻得发抖。
千珊一开门,便见这医令傻呵呵地站着,冲着她笑。
她颇为嫌弃道:“孙医令消失了两个时辰,怎么如今突然出现了?”
孙齐赔笑:“下官。。。这不是为女君遍寻良药去了吗?刚刚熬制了一碗汤药。。。估摸着应该对她的病情有些好处,便紧赶慢赶地送了过来。”
千珊见他手里端了碗热腾腾的汤水,不与往日中药那般漆黑浓稠,反而颜色发浅,一股扑鼻甜香,便略略皱起了额心。
她脑海中又浮出方才在庖厨中,小女婢尝了口米汤便中毒身亡的场景,有些杯弓蛇影道:“孙医令这是什么汤药。。。不如,你自己先喝一口?”
孙齐目光一滞,呆呆傻傻地问:“姑娘。。。要我喝一口?”
千珊点点头,紧盯着他的举动,似乎在防备什么。
孙齐略搐嘴角,乖乖的应了一声道:“喏。。。”
他正要拿起调羹向一旁空置的陶碗中盛一口,便又听见眼前的女郎急匆匆说道:“罢了罢了。怎么要你喝,你还真喝了?”
千珊无可奈何地接过食案,阻止了孙齐的动作,心里想:若这汤药真有毒,总不能又叫一人替江呈佳送命。
孙齐尴尬一笑,立于一旁不语。
千珊不着急入内,而是从袖中掏出一根银针,小心翼翼插在那汤药中,放置片刻才取出来,瞧着那针尖并无变色,也无其他异常,便松了口气。
孙齐不知梨园所发生的事情,瞧见千珊这般,心中便有些受伤道:“姑娘原来是觉得我这汤药中有毒?姑娘。。。下官好歹跟随君侯与侯夫人一年多了,怎会做这种大逆之事?”
千珊见他一脸哀怨,于是干笑两声道:“医令也别怨我这样仔细。您刚回来不知。。。庖厨之中,有人向女君下了毒,一名小婢当场中毒身亡,眼下院子里正查得紧呢。”
孙齐愕然惊叹道:“有这等事?那。。。那姑娘的确该警惕些。”
“外头凉,孙医令进屋吧。”千珊应和了一句,便端着食案朝屏风内的隔间走去。
两人行至帷帐前,忽闻内间帐房中传来女郎一声低微的呼唤声:“千珊。。。”
这声音令千珊一怔,遂喜出望外地奔过去,答了一声:“姑娘,我在!姑娘!你终于。。。”
掀开帘帐,却见榻上的女郎仍紧闭双眼,毫无半点苏醒的痕迹。
千珊心中刚涌起的喜悦瞬间消散,耷拉下嘴角,失落至极。
她缓缓蹲下,放下手中的食案,凝望着江呈佳那张煞白的面容,哀叹道:“姑娘。。。您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秦冶退至一旁,默不作声,无意间瞥到她手上端着的那碗浅色香稠的汤药,不经一痴,暗自皱起了眉头。
千珊的注意力全在江呈佳身上,自是未注意到秦冶此刻的眼神,她端着陶碗,将汤药一勺一勺地喂给江呈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