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欢爱之事被中途打断,一股脑浇在心上的热火也渐渐散去。宁南忧默默从她体内退了出来,顺手将她捞起,拿着周围散落的衣裳为她穿上。
江呈佳懒洋洋地靠在他的臂弯里,任由他服侍自己。
她像小猫一样,冷风一吹,便眯着眼,往他怀里蹭。
宁南忧清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阿萝,莫在乱动了。否则你这衣服怕是穿不好了。”
这欲色满满、压抑克制的腔调令江呈佳忍不住颤了颤,她呜咽一声,抓紧衣裳,可怜兮兮道:“二郎可别再折腾我了。快些回去吧。你难道不怕这藤林里有什么虫子、老鼠什么的吗?”
郎君挑眉,望着黑漆漆的藤林草丛,淡淡道:“怕什么?反正什么也看不见,有你在我就不怕。”
江呈佳不信,系好腰间衣带后,便故意吓他道:“二郎你快看!藤下面有只老鼠!”
郎君瞥她一眼,慢悠悠套上外袍蝉衣,不紧不慢地擦了擦额上的汗,然后伸手点了点她的额间,啧啧笑道:“你想吓我?有那么容易吗?”
江呈佳撅起嘴,娇嗔一声。
郎君顺势牵住她的手,两人正预备往外走,脚边有东西在此时突然窜了出去,一溜烟跌进藤蔓里,发出轻响。
江呈佳没在意,认为是什么小雀受到惊吓窜了过去。可她身边的郎君却青了脸色。
她转过头正想和他说话,却见郎君倏地一下甩开了她的手掌。
江呈佳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郎君已没了人影。她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哭笑不得追上去。出了林子,外头燃着灯火,一片明亮,可到处都找不到宁南忧的身影。
她四处张望片刻,才留意到廊下的红鸾柱下有一抹衣角。
江呈佳微微勾唇,朝廊下走去,弯身一探,便见脸色青白的郎君紧紧贴着柱子,一动不动。
他咬着牙,握着拳,额上冷汗淋淋,像是被吓得不轻。
江呈佳又心疼又好笑道:“你方才,不还说吓你不容易吗?装作一副胆大不在意的样子。听到一点动静,就吓成了这样?”
他吓得整个人发抖,俊颜晕染着深深的恐惧。
江呈佳不敢再嘲笑他了,知道他如今的害怕不是装的,于是伸出双臂,将他抱进怀中,轻轻拍抚着后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二郎不要怕。我在你身边呢。”
宁南忧将脸埋在她肩窝里,在她的安抚下,逐渐恢复了平静。他依赖道:“你不嫌弃我这毛病?”
江呈佳扑哧一笑,低声道:“这有什么好嫌弃的?你又不是与生俱来的害怕,只是克服不了以前的阴影罢了。”
宁南忧低声嗯了一句,抱着她不肯再放开了。
匈奴人这么一闹,小城之中,灯火燃起了大半,今夜注定不能继续安宁下去。
百卫冕带着守卫军四处禁严。
北地边郡城中闹得鸡犬不宁,就这么折腾了整整一宿。
近半个月以来,守卫军总是大肆搜查城防。一开始,这城内百姓如惊弓之鸟一般,总在夜半惊醒时,躲在家中提心吊胆,生怕官兵查到自己家中。到后来,百姓们渐渐习惯此事,便不继续放在心上,任凭守卫军查访。
翌日,天蒙蒙亮时,董道夫便带着人早早地等在了客府面前,要将邵氏兄妹带回都护府上。
暖屋中,宁南忧换好了衣裳,站在门槛内,等着江呈佳出来。
当后面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宁南忧便知她已收拾好行装,于是面带笑容转身望去。
只见她身着一袭烈红长裙,洁白无瑕的脸上扬着耀眼的笑容,正深情注视着自己。
宁南忧心口猛地一紧,瞳孔速不可及的放大。梦境里那抹烈红身影与眼前人重叠在一起,惊得他浑身发麻。
郎君的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不知是何故,竟露出恐惧之情。
江呈佳唇边的笑意随着他此刻的变化剧烈的神情而收敛,皱了皱眉心,向他走过去道:“这是怎么了?你的脸色突然变得这么差?”
梦中情境重回他的脑海,他仿佛看见了一个红衣女郎在他眼前,被一把银光泛寒的利剑狠狠刺穿了胸膛,倒在他面前的模样。
一股莫大的恐慌从他心头向他身体的每一处扩散,宁南忧觉得心口有些窒息。
江呈佳见他沉默不语,且一脸惨白地看着她,眸光一顿,神色担忧道:“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是身上的伤又疼了?”
那噩梦的阴影勒着宁南忧的脖颈,使他头晕目眩。
窒息良久,郎君才倏然从恐慌中惊醒,猛而惊的吸了一口气,揪住自己的衣襟,憋了几秒后,低着头大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