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惠点了点头,他也没打算用兵刃,那样就太不美观了,处死一位王者,还是温柔文明一点为好。
第262章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随着他把手一挥,有些不放心的李广才站在了左边,范文兴站在了右边。
阮文惠则轻柔的把白绫缠到了脖子上,再把两端递给李广才和范文兴。
阮褔旸摸了摸白绫,有些神经质的笑了笑,极致的悲伤神色,从一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眼中射了出来。
“晪的脑子不好使了,但这样或许他能活到寿终。”
说罢,在阮文惠的示意下,两端的白绫开始猛然收紧,阮褔旸被勒得面色发紫,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挣扎,突然,他大吼一声:
“下辈子,就别生在帝王家了!”
霎那间,阮褔旸与阮文惠莫名的对望了一眼,仿佛天地都开始晃荡了起来,似乎有另一幅画面在两人脑海里同时开始呈现。
阮褔旸艰难的伸出手,指了指阮文惠,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终于,他面色青紫,口涎不断流出,半张开的口中,偶见一小段黑紫色的舌尖,手脚不由自主的蜷缩着,但总算不再挣扎,走完了悲剧的一生。
广南阮氏,彻底终结。
。。。。
顺化城外,莫子布静静听着裴日宣的回报,脸上面无表情。
只等他听到阮褔旸说阮褔淳‘生的糊涂,死的也糊涂,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害了他的时候’,莫子布也有点绷不住了。
看来这位王孙旸聪慧确实不假,只不过时局没有给他半点机会。
就像是汉献帝刘协,高贵乡公曹髦一样,当历史走到这个位置的时候,贤与愚都毫无意义了。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莫子布什么别的也没说,也没为自己争辩,说什么他没有做之类的,毫无意义。
而且从这件事上来说,定王阮褔淳是自作孽该死,但是其他人,不管是阮氏宗族,还是与他们一起沉入海底的近百会安明香人,他们确实是无辜的。
但有时候有些代价,又是必须要付出的。
广南阮氏自称祖上乃是阮匐,而阮匐是十二使君末期丁部领的心腹,与静海军节度使吴权之子等是同时期人。
虽然他们家实际上应该是宋末元初从福建南下的,但整个阮氏身上带着的,无疑是鲜明的,具有安南特色的汉族京化政治路线。
阮褔旸的死,代表了这一条道路的彻底结束,而另一条道,将从莫子布的手中诞生。
莫子布缓缓蹲下,朝着东边大海的方向,用手堆了一个土堆,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香烛,轻轻点燃。
“你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我都会照顾好的,几十年后,我也会下来,在九泉之下给你们说声对不起。”
莫子布轻轻的嘟囔着,他自到来这个世界,因他而死者,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
只有随着阮褔淳一起葬身大海的近百明香人,是莫子布心中的无辜者,是因他而死的。
“日后在顺安河口建一座望乡台吧,指引那些飘荡在海上的孤魂,回到家乡,当初是从这里起航的。”
莫子布说完,陈光耀和罗阿爷之子罗忠安神情巨震,他们自然知道莫子布说的是什么。
犹豫了半天,陈光耀还是低声说道:“大将军,你不该说这些话的。”
莫子布知道他是在担心什么,摆摆手,“千秋功过,就让历史来评说吧。”
随即莫子布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说道:“但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