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司寇、管仲漫步在司寇府院的树丛曲径里,穿过满架绿叶花红的蔷薇。司寇向管仲问道:";你可知道本官为何要留下你?";管仲注目着司寇,摇摇头。
司寇:";今日堂审,你辞辩从容不迫,让人刮目相看啊!";
管仲拱手作揖:";大人过奖,大人操生杀予夺之权,小民管仲怎能不出言谨
慎。家母曾经告戒孩儿:闻之审谓之聪,见之察谓之明,言得体谓之智小民不过是情急之中依家母之训而为之。";
司寇听了管仲这番话,又多了一分赞赏:";说得好,听到的要审视,叫做聪明;见到的要辨察,叫做明智;言语得体就叫做智慧。说得好。";
司寇背着手接着说道:";今日让你留此交谈,还另有一桩心事。堂审时本官听你的介绍,知你是慎邑管谷村人,本官由此想起了当年从军在楚营的那些战友,他们中正有几位是慎邑管谷村人。";
管仲:";晚辈正是慎邑境内的管谷村人!";
司寇:";可惜呀,这些官兵大多战死了!真怀念他们!";
管仲说:";我爹就是在楚军征战中战死的,从此,我们家失去依靠,家贫如洗,我哥因饥寒交加患病无钱医治而亡,我和我娘就成了孤儿寡母。天像塌下来一样,我娘悲痛欲绝,发誓要把我培养成能够给百姓谋求太平的人!";
司寇受到了触动:";是啊!作为一辈子的幸福被战争葬送的母亲,她是会有大仇大恨的,会对儿女会所寄托。";
听了这番话,管仲觉出,眼前的这位司寇,虽在官场有一套模棱两可的糊涂经,但内心也有他深沉的一面。
司寇领着管仲走到凉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说道:";既然有这个缘分,今后你我不必拘礼,可以敞开心扉交往。近来生意可好?";
管仲:";还好,可是往后几步看,一旦兵灾来了,我们又会流离失所,两手空空。";
司寇长吁一口气:";不光是你们啊!兵祸一来,连我们这些官吏也自身难保,不知身归何处!所以,我很理解你娘对你的期待!";
管仲有些激动:";大人也希望晚辈能做一番大事?";
司寇语气很是肯定:";那当然,人生苦短,总该有个目标,今天的堂审,你才思敏捷,不卑不亢,比那些衙府官吏的表现强,何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跻身仕途,立志做一个能臣!当今的识之士,哪一个不是周游列国,寻找展示才干,择君而仕的机会。";
听到这里,管仲弓身作揖道:";大人,请受晚辈一拜。大人的话对晚辈是莫大的鞭策!实不相瞒,晚辈始终牢记着家母嘱托,有志做一个治世安邦之臣,我打算北上中原,寻找择君而用的机会。只是尚且年轻,才疏学浅,还须历经磨砺,体悟国政民情,积累见识和才能,已备将来之用。";
司寇扶着管仲,拍着他的肩膀:";有这个心志就好。不过,你北上中原也不能盲目,打算落脚何处?";
管仲:";可能是齐国。我与鲍叔牙曾多次琢磨过当今政情,认为还是齐国有希望,齐国先公姜子牙把农、工、商视为社稷之三宝,这种重民思想。在齐国后世君王中也多少有所传承,至少说,他们不敢公抛弃这种重民的祖训。是否重民,是衡量一国能否强盛的试刀石!";
司寇欣喜地说:";有见地!不过,应该准备个一年半载,筹点积蓄再动身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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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转星移,时光走到了第二年的夏日,小海货铺的后院的枇杷树枝上,悬挂一条条麻绳,麻绳上挂着刚洗过的海带。管、鲍兄弟边干活边谈心。
鲍叔牙:";这次远行,我们筹划了好多回,可真让你动身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盘缠、行李都给你准备好了,过些日子再把你娘和我媳妇接过来。哦……文婧说也要帮着照顾你娘。人家呀对你有心,你也对她有意,还是早一点挑明为好,不然呀,你要后悔一辈子,……到哪里寻到这么好的姑娘。";
管仲走到鲍叔牙面前犹豫道:";可是此次远行,不知何日是归期,只怕是连累她。";
鲍叔牙瞪了他一眼:";可是,你不说,就不怕人家愁白了头?";
管仲心底倒是明白:";那我现在就去找文婧!";
鲍叔牙挥挥手笑道:";快去,快去。";
管仲来到文婧的厢房门口,轻轻地探头,见墙壁挂满了文婧画的水墨双鱼帛画,文婧正在一块白帛神情专心地画着双鱼,管仲蹑手蹑脚进来在她身边欣赏着,直到给墨碗添墨时,文婧才惊讶地发现他,面颊飞红。
管仲轻叹道:";画得真好,画了这么多哇,定是送给我的?";
文婧嫣然一笑:";你路上卖了它们,可以添些盘缠。";
管仲轻轻抚摸着一方帛巾:";这些帛巾可以挂于内室当作一幅画,可以扎在头上用做头巾,还可以做扇子的扇面,带在路上又轻巧。文婧,你想得真周到。";
管仲凝视着文婧,爱怜地轻声言道:";为了这些画,你把眼都熬红了。";
文婧轻声言道:";就想多画些让你带着。这一走,不知何日是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