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站在烬城钟楼的残垣上,风裹着铁锈味的魔气灌进领口。他指尖的骨哨泛着幽蓝,那是用三具深渊生物脊椎骨融合而成的法器——此刻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像在预警某种更恐怖的东西正在逼近。
下方街道上,原本被亡灵大军压制下去的魔化兽群突然集体仰头。它们的皮肤裂开蛛网状的血口,渗出的黑血腐蚀着青石板,在地面拖出滋滋作响的沟壑。最前排的铁背熊人扯断脖颈上的锁链,那锁链本是用圣银锻造、专门禁锢魔物的,此刻却在魔气侵蚀下像蜡油般融化。
"第三波了。"苏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个总爱穿红裙的少女此刻抱着她的机关弩,发梢沾着暗紫色魔尘,"半小时前清理完东城区,现在又从下水道涌出来。。。陈墨,你闻到那股味道了吗?"
陈墨闭了闭眼。他能"闻"到——不是用鼻子,而是用亡灵法师特有的灵觉。那是腐烂的花蜜混着活人眼泪的气味,是上古魔典里记载的"蚀界之息"。七百年前,他曾跟着师父在北境冰原见过一次,那是魔渊裂隙即将开启的前兆。
"不是普通魔化。"他睁开眼,瞳孔里浮起两簇跳动的鬼火,"这次的魔气在。。。进化。"
话音未落,一声尖啸撕裂云层。
那声音像是无数指甲刮过琉璃,又像是婴儿啼哭被拉长到极致。陈墨抬头,只见血月不知何时被乌云啃去半角,月光透过云隙落下来,竟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那些影子不是直线,而是像活物般蠕动着,逐渐汇聚成巨大的轮廓。
"那是。。。"苏九的机关弩"咔嗒"一声卡壳,"我见过画像!在圣修院的禁书阁,是蚀月使!"
阴影彻底凝实的瞬间,陈墨倒抽一口冷气。
那是团由液态魔气构成的怪物,表面翻涌着无数张人脸——有被魔化的村民,有死在他手里的堕落骑士,甚至还有他三年前救下的小乞丐阿福。怪物的核心嵌着一枚漆黑的晶体,每颗晶体棱面都映着不同时间点的烬城:繁华的市集、燃烧的教堂、被魔气吞噬的墓园。。。
"欢迎来到真正的地狱,亡灵法师。"怪物开口时,所有脸同时发声,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你的亡灵?不过是我的养料。你的骨术?连我表皮的腐蚀都扛不住。"
陈墨的手指在骨哨上快速划动,三枚骨钉破空而出,精准钉入怪物左眼的三个"人脸"眉心。那是他用百具圣徒骸骨融合的"镇魂钉",专克邪祟。但下一秒,骨钉就被魔气腐蚀成齑粉,连带着他手腕上的亡灵契约纹路都泛起黑斑。
"没用的。"怪物伸出一条由魔气组成的触须,卷住陈墨的脚踝将他拽向地面,"这具身体里流淌的是。。。你师父的血。"
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
触须擦过他脸颊的瞬间,他闻到了熟悉的雪松香气——那是师父周鹤年常用的熏香。七十年前,师父在镇压第一次魔渊裂隙时失踪,只留下一枚刻着"慎用亡灵"的青铜戒指。此刻,那枚戒指正在他胸口发烫,戒面的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
"你。。。你融合了他的残魂?"陈墨嘶吼着抽出腰间的骨刃。那是用他自己的胫骨打造的,每道刻痕都对应着一个被他复活的亡灵的名字。此刻骨刃上的刻痕开始剥落,像被什么东西啃食。
"融合?不。"怪物的笑声震得整座钟楼摇晃,"我把他的灵魂泡在魔渊里七十年,用千万怨魂喂养。。。现在,他是我的心脏。"它的触须突然收紧,陈墨听见自己胸骨断裂的脆响,"亡灵合成师?你以为用别人的灵魂造兵器很了不起?看看你自己吧——"
怪物的触须刺破陈墨的胸膛,拉出一根半透明的丝线。那不是血管,而是连接着他与下方亡灵大军的灵脉。此刻,那些被他复活的骷髅战士、骨龙、巫妖,正纷纷捂住额头,眼眶里的鬼火开始熄灭。
"你的亡灵在痛苦。"怪物贴着他的耳朵低语,"它们本就是不该存在的魂魄,被你强行拼接。。。现在,我要把它们全撕碎,让你看着自己的作品变成一滩烂泥。"
陈墨突然笑了。
他的笑容里没有恐惧,反而带着点癫狂的释然。左手按在胸口,那里还藏着半块师父留下的玉牌——另一半,他当年亲手埋进了师父的棺材。
"你说得对。"他轻声说,"我的亡灵确实不该存在。但你不明白。。。它们不是作品。"
他咬破舌尖,鲜血溅在玉牌上。玉牌瞬间迸发刺目白光,照得怪物的液态身体都出现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