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眼眶热了。他想起那个小女孩说的话:"活着才有希望。"原来伍子胥的执念,早就在这些魂里埋下了种子——不是复仇,是未竟的责任。
直到第七十七缕魂出现。
这缕魂裹在黑雾里,看不清模样。陈墨刚要引他过来,黑雾突然炸开,露出里面的脸——是楚平王。
"伍子胥!"楚平王的魂尖声大笑,"你以为能解他们的怨?他们的魂早被我用九泉锁魂咒钉在江底了!"他的魂体开始膨胀,黑雾里伸出无数铁链,"你爹的血养了我三十年,你哥的骨化了我三十年的怨!今天,我要你们伍家的人,给我陪葬!"
伍子胥的剑"嗡"地出鞘,指向楚平王的魂:"老匹夫!拿命来!"
"等等!"陈墨扑过去,按住他的手腕。骨笛抵住楚平王的魂,"你看清楚,他身上缠的是什么?"
楚平王的魂突然僵住。陈墨看见,那些铁链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红绳——正是伍子胥当年系在吴军士兵坟头的红绳。
"这是。。。。。。"
"是你伍家的执念,养了他三十年。"陈墨说,"你以为用活人血养的是仇魂,其实是他们用执念,替你挡了三十年的怨气。"
楚平王的魂开始崩溃。黑雾里露出锁链的尽头——是两具白骨,身上的红绳已经褪成了灰白色,却依然牢牢系着。
"爹。。。。。。哥。。。。。。"伍子胥跪在地上,剑当啷落地。
陈墨捡起剑,剑身上映出他的脸——和三十年前那个逃亡的少年重叠。他突然明白,所谓执念,从来都不是仇恨的燃料,而是未说出口的牵挂。
"伍相国。"他说,"你爹和你哥的魂,从来没怪过你。他们在江底哭,不是因为恨,是因为舍不得你。"
伍子胥的眼泪滴在白骨上。白骨突然泛起微光,红绳重新变得鲜艳,像被鲜血重新浸过。
"爹,哥。"他轻声说,"我带你们回家。"
楚平王的魂彻底消散了。江底的黑雾开始退去,露出清澈的河水。陈墨看见,两具白骨的指骨动了动,像是要去摸伍子胥的脸。
孙武站起来,拍了拍陈墨的肩:"兵书里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伐兵。"他望着逐渐平静的江面,"可我觉得,最高明的兵法,是让人心放下刀。"
陈墨把骨笛收进怀里。月光下,他看见伍子胥的白发在风里飘,像朵开败的芦花。远处传来晨钟,是吴国的寺院在敲早课。
"相国。"他说,"该去看日出了。"
伍子胥抬头。东边的天泛起鱼肚白,一轮红日正从山后升起,把江水染成金红色。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孩子气的雀跃:"好,我带你们去看日出。"
江面上,两艘乌篷船缓缓划来。船头站着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如今已是垂暮的妇人,怀里抱着个小娃娃,正指着东方喊:"阿爷,太阳公公出来啦!"
伍子胥颤巍巍地走过去。妇人抹了把眼泪,把小娃娃递给他:"这是你曾孙,叫伍安。"
小娃娃扑进伍子胥怀里,奶声奶气地喊:"阿公抱!"
陈墨望着这一幕,突然想起黄泉渡的泥偶。那上面的小鸭子,终于画完了最后一笔。
(下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