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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9章 星轨乱（第1页）

陈墨是在子夜时分接到星象阁的求救信的。

信笺用朱砂写在星纹绢帛上，墨迹未干，还带着星象阁特有的龙涎香。最末一行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第七颗星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七重——那是"天枢现，星轨乱"的急讯。

"大人，星象阁的穹顶裂了。"阿宁举着青铜镜，镜面映出夜空里的异象。原本清晰的银河像被揉皱的缎子，十二宫的位置偏移了三指，猎户座的腰带三星竟连成了一条直线。

陈墨摸出药箱里的青铜镜。镜中星子疯狂流转，十二团光雾从镜中浮出，在半空凝成黄道十二宫的轮廓。白羊宫的火焰在燃烧，金牛宫的岩石在崩裂，双子宫的人影在重叠。。。。。。每团光雾里都裹着数十道半透明的魂魄，正发出与星座对应的情绪：愤怒、贪婪、混乱。

"走！"陈墨抓起药箱，拉着阿宁冲进夜色。

星象阁位于洛阳城最高的天玑峰，山门外的石狮子眼睛泛着幽蓝的光——那是被邪祟附身的征兆。陈墨刚跨过门槛，便听见头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抬头望去，穹顶镶嵌的夜明珠正在坠落，每颗明珠对应一个星座，此刻却像被无形的手扯断丝线，砸向四面八方。

"小心！"

一声清喝从二楼传来。穿月白星袍的女子从廊下跃下，腰间挂着九枚青铜星盘，每枚星盘上都刻着不同的星座符号。她发间的玉簪闪着微光，竟是用整颗天枢星核雕成的。

"在下星象阁首座沈清歌。"女子抱拳，"三日前开始，十二宫星轨陆续错位，今夜更是连星核都开始松动。。。。。。"她指向穹顶，最后几颗夜明珠坠地，碎成齑粉，"每颗星核碎裂，对应星座的亡灵便会失控。"

陈墨蹲下身，捡起半块夜明珠碎片。碎片上缠着根银白的发丝，发梢结着个死结——和三个月前他在长安城见过的"离魂结"一模一样。

"是离魂咒。"陈墨说，"有人在用活人的生魂强行扭转星轨。"

沈清歌的脸色骤变："您是说。。。。。。星陨计划？"

阿宁拽了拽陈墨的衣袖，指着穹顶。原本漆黑的夜空里，十二道彩色光带正从东方升起，像十二条纠缠的毒蛇。光带所过之处，民宅的窗户突然亮起诡异的光：白羊宫方向的人家传来摔碗声，金牛宫方向的米铺在哄抢粮食，双子宫方向的书生对着空气争吵。。。。。。

"那是星座对应的业火。"沈清歌取出星盘，"白羊主怒，金牛主贪，双子主妄。。。。。。若十二宫业火同时燃尽，人间会被怨气吞噬。"

陈墨摸出骨珠。三百六十七道鬼火窜出，在半空凝成屏障，挡住最近的一道业火。他望着镜中翻涌的星轨，终于明白师傅临终前的话："阴阳司的镜子，照见的从来不是鬼，是人心的执念。星轨乱了，乱的是人心。"

"跟我来。"沈清歌拽着他跑向阁楼顶层。那里摆着张青铜星图，二十八宿的位置被重新排列，中央的太极图裂成两半，露出下面刻着的血字："以魂为引，星轨重排，得永生者，必承天罚。"

"这是。。。。。。"陈墨的声音发颤。

"百年前，前首座为求长生，联合十二宫大祭司启动的禁术。"沈清歌的手指抚过血字，"他们用活人魂魄喂养星轨，用怨气加固阵法，说这样能让星象永远护佑人间。。。。。。"她突然扯开衣袖，手臂上布满青紫色的纹路，"可星轨反噬了。那些被献祭的魂魄缠上了我们，每过百年，就会用星轨乱象索命。"

陈墨这才注意到，沈清歌眼底的星光正在消退——那是被星轨诅咒侵蚀的征兆。

"现在怎么办？"阿宁举起青铜镜，镜中映出沈清歌背后的影子。那影子不是人的形状，而是十二宫的星图，正张牙舞爪地要吞噬她。

"需要用至纯的魂魄打破循环。"沈清歌指向星图中央的太极图，"这里原本该放阴阳司的镜子，可当年首座把它藏起来了。。。。。。"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我找了三十年，直到今晚才发现。。。。。。镜子碎片就在您的药箱里。"

陈墨摸出药箱里的青铜镜。镜身突然发出刺目的光，镜中浮现出完整的太极图——原来他一直以为的"残片"，只是被封印的镜灵。当他的指尖触到镜面的刹那，十二道业火同时炸响，十二宫的魂魄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是镜灵！"沈清歌惊呼，"它在唤醒被封印的星轨守护者！"

陈墨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升起。那是师傅临终前注入他血脉的"守镜魂"，此刻正顺着经脉游走，在他周身凝成金色光纹。阿宁的青铜镜突然飞起来，与药箱里的镜子合二为一，镜中射出的白光穿透夜空，将十二道业火一一净化。

"看！"阿宁指着窗外。白羊宫的火焰变成了暖红的光，照着老妇人给孙子盖被子；金牛宫的岩石缝里冒出了绿芽，农夫蹲在田埂上笑；双子宫的书生放下争执的书卷，拿起笔在纸上写"家和万事兴"。。。。。。

沈清歌跪在地上，眼泪砸在星图上。她的手臂上的青纹正在消退，眼中的星光重新亮起："原来。。。。。。真正的星轨，从来不在天上。"

陈墨望着镜中逐渐平静的星轨，轻声道："人心就是星轨。当贪婪变成分享，愤怒变成理解，怨恨变成和解。。。。。。"他摸了摸阿宁的头，"星轨自然就正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十二宫的星轨终于归位。星象阁的穹顶重新亮起夜明珠，每颗明珠都比之前更清澈。沈清歌捧来星象阁最珍贵的"星髓茶"，茶盏里浮着细碎的星光。

"陈大人，这茶能助您稳固镜灵。"她诚恳地说，"以后若有星轨异变。。。。。。"

"我会再来。"陈墨接过茶盏，"但下次，希望是因为人间又多了份善意。"

阿宁趴在窗台上，指着天际。启明星正在升起，它的光芒里，十二道淡淡的星轨若隐若现，像十二根银线，将人间温柔地系在一起。

陈墨摸出药箱里的青铜镜。镜中星子不再躁动，反而像撒了把金粉，亮得温暖。他突然想起师傅的话："阴阳司的镜子，是面照心的镜。当你看见星轨乱了，别急着修天，先修修人心。"

山风拂过，传来星象阁檐角的铜铃声。陈墨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又看了看阿宁和沈清歌的笑脸，突然笑了。

原来最厉害的星象师，从来不是能算准每颗星的轨迹，而是能让每颗星的光，都照进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