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彻底熄灭了。
陈墨站在冰原中央,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生命的律动。雪在他脚下发出细碎的咯吱声,远处十二座冰锥突然拔地而起,每根锥尖都悬着团漆黑的雾气,像被掐灭的烛火。
"来了。"林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短刀不再发烫,淡蓝印记却更明显了,"极夜影魔,极地的原生邪物。它们只在极光消失时现身,靠吞噬活物的存在感存活。"
陈墨抬头。雾气中浮现出第一道身影——那是个类人的轮廓,却比常人高出两倍,皮肤像融化的柏油般半透明,能隐约看见里面翻涌的黑泥。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两道裂缝,裂缝中渗出墨汁般的液体,在冰面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十二只影魔将。"陈墨的骨杖自动浮起,杖头的幽蓝火焰突然转为暗红,"当年我封印它们时,在每只影魔的魂晶里种了光蚀咒。现在。。。。。。"他的嘴角勾起冷笑,"该收利息了。"
为首的影魔发出尖啸。它的裂缝中喷出黑色雾流,所过之处,冰面融化成血水,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林恩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发现雾流绕过了他的手臂——它们在寻找"存在感"更强的目标。
"活人。"陈墨的声音低沉,"影魔靠吞噬活物的意识存活。你的心跳声,呼吸声,甚至思考时的脑波。。。。。。都是它们的养料。"
林恩的后颈泛起凉意。他看见最近的影魔将裂缝对准了自己,雾流突然加速,像条饥饿的蛇。陈墨的骨杖横扫,暗红火焰在雾流中炸开,竟将雾流撕成碎片。但影魔将只是后退两步,裂缝中又涌出更多雾流,这次还裹着细碎的冰碴——那是它从冰原战士的骸骨里偷来的亡灵能。
"它们在进化。"陈墨的瞳孔收缩,"当年我用亡灵能封印它们,现在它们反过来吞噬亡灵能强化自己。"他的骨杖重重砸地,地底传来亡灵的呜咽,"看来得请老朋友帮忙了。"
冰层下传来闷响。陈墨之前埋下的十万冰傀儡破冰而出,这次它们的脊椎骨上不再缠着锁链,而是缠着发光的水晶——那是陈墨用极地亡魂的重生能量凝练的"共生水晶"。冰傀儡的眼睛泛起幽蓝的光,它们不再攻击人类,而是转向影魔将,张开布满骨刺的手臂。
"这是。。。。。。"林恩瞪大眼睛,"它们在保护我们?"
"不。"陈墨的声音里带着释然,"是在回收借走的能量。当年我用亡灵能控制它们,现在它们要连本带利讨回来。"他的指尖划过冰傀儡的脊椎骨,水晶上的光芒突然暴涨,"去,把影魔将的亡灵能吸干净。"
冰傀儡与影魔将撞在一起。骨刺穿透影魔将的半透明身体,水晶触须缠住它们的裂缝。影魔将发出刺耳的尖叫,黑泥般的身体开始剥落,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魂晶——每颗魂晶都刻着极地萨满的符文,正是当年封印它们的关键。
"原来如此。"陈墨的骨杖指向天空,"你们以为用萨满的禁术困住了我,却不知道。。。。。。"他的右眼里跳动着数据流,"这些符文本身就是我的养料。"
魂晶在冰傀儡的触须下碎裂。陈墨张开双臂,暗红火焰化作漩涡,将所有魂晶的碎片吸入体内。他的身体开始发光,皮肤下的血管里流淌着金红的光,那是被净化的亡灵能与重生能量的混合体。
"现在,"陈墨的声音变得空灵,又带着几分人间烟火气,"轮到我了。"
影魔将们突然停止了攻击。它们的裂缝中不再涌出雾流,反而开始渗出恐惧的颤抖——那是亡灵对更高等存在的本能畏惧。陈墨的指尖划过最近的影魔将,半透明的身体像被火烤的蜡,开始融化。
"你们不是第一个想吞噬我的。"他的声音里带着千年沉淀的沧桑,"也不是最后一个。"他的骨杖顶端,暗红火焰突然炸裂成万千光点,每道光点都是一张被影魔吞噬的活人的脸,"但今天,你们要为那些被你们啃噬的意识偿命。"
光点如暴雨般落下。影魔将们的身体开始崩解,黑泥般的血肉中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有被冻死在冰原的旅者,有被萨满献祭的少女,有被极地军团杀死的敌人。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发出无声的呐喊,每道声音都在撕裂影魔将的魂体。
林恩捂住耳朵。他能听见那些声音在脑海里共振,像无数把小锤子在敲打神经。陈墨却闭着眼睛,享受着这场交响乐——那是他重生后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活着"的温度。
最后一尊影魔将倒下时,极光突然重新亮起。不是之前的翡翠色,而是血红色,像被鲜血染透的丝绸。陈墨的骨杖顶端,暗红火焰变成了金色,那是融合了亡灵能、重生能量与极地之力的新形态。
"结束了。"他转身看向林恩,嘴角挂着温柔的笑,"现在,该带你去看真正的极夜了——那里,藏着我最后的礼物。"
林恩望着他眼中的光,突然想起《深渊挽歌》的最后一句:"当亡者学会流泪,极夜将迎来黎明。"此刻的陈墨,不再是亡灵君主,也不是守墓人,而是。。。。。。一个真正活着的人。
风卷起雪花,掠过他们脚边。林恩望着陈墨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春天的路——而路的尽头,极光正燃烧成金色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