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确实这样说过!确实说过……
涉谷看了一眼那俊美的侧脸,说:“如果你只能做那种程度的存在的话,那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他心情沉重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我也曾什么都不能做,眼睁睁看着最亲爱的人从眼前消失。到底怎样才能成为‘支柱’我不知道,可是,你在最后不是帮我实现了吗,——我妹妹的愿望?她可是笑着走的呢!”
晃司沉默着,半晌,他才叹息着说:“谢谢!但好难的!泉的愿望,就是重新回到球场上。到底怎样才能让他如愿呢?”
——要怎么做才好……
“泉的愿望中,也有你吧!别忘了,你可是发过誓‘一定要使你幸福’的。”
晃司听着涉谷郑重的提醒,回想起自己对泉的承诺:一定要守护你!一定要成为能让你笑着在我臂弯里入睡的人!一定要成为坚强的人!什么时候都一如既往不会倒下的人!要给你幸福!
“哼!”
他从鼻孔里重重地冷哼一声,涉谷看到他的嘴角扬起狠狠的冷嘲——
——爱你?给你幸福?将你从幸福的顶点推落到不幸深渊的人,不正是我吗?泉!
——“我爱你”这三个字……就是对我的“惩罚”!
两个人说着话,没注意到泉已经在医生的帮助下在腿上绑好了固定支架,拄着双拐蹒跚地走来。
“咦?天!阿拓你已经能行走了吗?”
涉谷夸张地惊叫。
“借助装置和拐杖可以走一段路吧。”
泉浅淡地笑了笑,那笑意转瞬即逝。
“啊啊,太强了!”
涉谷继续着他的夸张,泉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下巴朝一边的双杠微微扬了扬,“……啊,和在那个横杆里连一米都走不了相比的话……但,也仅此而已。”
说罢,他在医生的帮助下慢慢向前挪去。
看着泉艰难的背影和晃司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涉谷忍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了壮胆,向刚走过来的緋奈粗声粗气地发难道:“嗯,緋奈医生,挑明了讲,这和在日本相比没什么两样,也不过是同样的复健——电击疗法、给予药物之类。你们不是自称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医疗研究所吗?我看也没什么稀奇。”
緋奈并没有在意涉谷言词上的无理,用作为一名医生惯有的冷静和知性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能用的最新方法,都在尽可能的尝试。医学在发展,我们不能放弃。现在能做的,仅此而已。”
听了緋奈的话,涉谷明白泉的脚99。99%没治了!泉,再也无法回到足球场上了。难道,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终结吗?看了看抱着双臂低头靠在墙上心灰意冷的晃司,悲哀在涉谷心中蔓延——
——天,连本应充分理解的我都如此沉不住气,那泉本人、那守护他的晃司……特别是晃司,要是知道了伤害泉的人是他哥哥的话,知道了的话……
一股寒气窜过涉谷的脊背,未知的恐惧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一天的复健结束后,涉谷跟着晃司和泉来到他们的住处,在晃司和泉做饭的当口,他晃晃悠悠地参观了他们的新居,看到对泉来说如此便利的居室设计,他在心中悲叹一声,既能体会到晃司的细微体贴,却也明白这份体贴在泉那里变成了一把双刃剑。
餐桌上,涉谷明显地感觉到那两人之间所流动的,是和以往不同的空气。虽然泉以前受伤时也有过危险的气氛,可是这次完全不同。准确来说,不是同一层次的。
“真慢啊。”涉谷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重气氛,忍不住开口道,“明明应该今天就运来的那张床,明天才能送到。”
“那你干嘛要跑来我家吃饭啊!”
晃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因为是小拓做的饭菜呀!”
涉谷一脸的理所当然。
“吃完了就快给我滚回去!”
喝着酒的晃司独断地下了逐客令。涉谷不悦地瞪着他,一边扒拉着饭,一边嘟囔道:“走就走,我还不乐意住呢!”
放下碗筷,涉谷故作轻松地起身告辞。出了门,他只觉得吃下去不多的饭堵在胸口,压得胃里沉甸甸的难受,几欲呕吐。他张大嘴做了几个深呼吸,没想到胸口的沉重没有消除,眼睛却酸涩得直想流泪。
——根本……没有什么神的存在!
他仰起头,用力阻止住眼泪……
——我只是一个被分配来看着这个世界终结的角色——作为一个无法阻止、无法挽救、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人。
——什么都……做不了……
无法排遣这心中的苦闷,他拨通了吉位京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