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还念着点旧情,不要牵连他人,我的事我自己承担!”
程亚凌苦笑。对于文菲雪与她的关系,他似乎明白,也似乎不明白。曾经,文菲雪肯放下贵妃的架子去请求他营救元渊,表明她对元渊非常不错。再后来,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元渊抵挡子弹,叫人惊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
男儿可以肝胆相照,女子之间也有重情重义的吧,他当时这么想。只是,这种重情重义似乎太重了,让人无法理解。什么样的友谊可以用性命去证明?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种感情早已超越了友谊,是爱情吗,他苦笑。曾经,他也想尽办法让元渊得到快乐,那是少年情怀,单纯的想为一个人做什么,即使很危险,很困难的事,也是一心一意的只为心上人,只要她快乐。而今天,一切都变了,没有挽回的余地。
这座洋楼是一个俄国人的,日本兵开进东北后,俄国人怕惹祸上身便撤离了新京,返回俄国了。欧洲风格的装饰,对顾元渊来说并不陌生。她喜欢这样典雅温馨的环境,只是这座洋楼下布满了日本兵,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严重破坏了美感。
“本庄司令给你三天的时间,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他的要求。有句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元渊,玉玺对你来说并不重要,况且还是献给你们的皇帝,于公与私,你都应该交出来。不要再执着。”
程亚凌打量着洋楼里的环境,温和的看着她。
“赤本少佐真会说笑话,玉玺的事情,我早已言明。可惜少佐阁下轻信谣言,不信真话,看来还是少佐执着吧?”
程亚凌掐灭了手上的烟,戴上皮手套,正了正军帽,那枚红色的帽徽在灯光下褶褶发亮。“该说的,我都说了。元渊,何去何从,希望你考虑清楚。”他环顾了周围,冷哼道:“这里就是铜墙铁壁,连一只蚂蚁也出不去的。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转身走出大厅,两扇门大开,门外站着七八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兵,手握钢枪巡视着四周,布满杀气。
三天,交出玉玺。这是本庄繁提出的要求。据他说,溥仪已经在来新京的路上,三天后就会到达。作为帝国的盟友,找出玉玺,并将之送给溥仪皇帝,这是帝国辅助溥仪登上皇位的最大的诚意。而,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顾元渊在想,来到这里就是来到魔窟,脱身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必须救出竹筠。这是她还能坚持下去的唯一信念。
夜幕下,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男人匆匆走进一间民宅,这里是他的组织秘密的联络点。
“大哥,人来了。”一个小伙子打开了院子的大门,低声说了句,让男人进了屋。他探出脑袋,警惕的观望了外面的动静,除了风雪呼啸的声响,并无动静。
“是你,贺副官?”男子看到屋子里的这个人时,吃了一惊。
“正是在下,宋先生。一别多年,宋先生还记得在下,雨时真是想不到。”屋子里的人有着一张俊朗英气的脸,两鬓却出不相称的华发,岁月在他身上刻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黑袍男人脱下外衣,摘下帽子,还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他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嘴巴上留了两撇浓密整齐的胡子,文质彬彬,儒雅潇洒,正是宋玄凯。
“岁月催人老,玄凯兄却是气度更胜当年啊!”贺雨时笑道。
玄凯伸出了手,同贺雨时相握。他看着留着平头的贺雨时,摇头叹道:“我没想到那边来人竟然是贺副官,哦,贺先生!”
“时过境迁,十年过去了,没想到我们还会见面!不过这次,我们是为了同一个目标。日寇的铁蹄践踏我们的国土,我四万万同胞自当放下陈见,抗击日寇,同仇敌忾!”
贺雨时重重的握着玄凯的手,恳切的说道。
玄凯点点头,请贺雨时上座,一边说道:“雨时兄说得有理,外敌当前,国难当头,任何一个中国人当以救国救民为己任,个人的追求与信仰暂且放置一旁。雨时到我们这边来,无需担忧什么。”
贺雨时拱手一笑,“玄凯兄说得极是。”
玄凯请他喝茶,谨慎的说道:“事情紧急,我直说了吧。雨时兄是从那边过来的,对日本人的动向了解多少?”
贺雨时放下茶杯,脸色一正,说道:“据可靠消息称,日本人怂恿溥仪秘密潜入长春,意图在这里辅助溥仪当皇帝,建立满洲政权。日本人先是看好东北军阀张作霖,想找他作代理人,没想张大帅严词拒绝,不做汉奴。日本人只好去找溥仪那个废帝,妄图利用他这个傀儡达到侵吞我国土的野心。”
“雨时兄说得不错。我们目前掌握的消息是,溥仪已经离开紫禁城,秘密的坐上了来新京的火车。他们复辟在即,就等着一个信物了。哼,日本人还是看重我们中国的国宝,真不死心呢,过了十年,还想得到这个东西!”玄凯拍案而起,怒喝。
“宋大哥,你也不看看地方,这里是日本人的天下,小心为好。”
一个俏丽的女子走了进来,穿着时髦的皮大衣,皮靴,烫着波浪卷发,笑意盈盈 。
贺雨时站了起来,觉得很是熟悉。
“这是内人。”玄凯笑了一笑。
“宋夫人,失敬失敬。”贺雨时想起当年在上海码头见过这个女子,那时,她还是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