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久历军中,为人稳重,心智甚坚,喜怒早已不行于色,几人多年未见他如此惊骇失态。
王湛乃他直属上官,立马拨开身前军士,皱眉问:“怎么了?里面有什么?”
“回……回……”
一向稳重的张良褚突然结结巴巴,镇定了片刻后才道:“回主公,回将军,是军师。”
“什么?”
几人连忙拨开军士,跨步凑近,将失去上盖四壁、图有底座大铁奁围了一圈。
低头一看,那奁中之物,竟然真是为李易效力十数年,堪称幽州军中智囊首席的一城之主:客行南!
只看他双眸紧闭,双臂抱胸,静静地躺在铁奁中间,那安然祥和的模样就像睡着了似得。
可是他通身赤裸,全身毛发就连眉毛都被刮去,腹下私物也被残忍割掉。
他从头到脚的肌肤都是艳丽的脂红色,表面泛着精亮油光,眨眼看去,就如刷过酱汁、慢火烤熟的脱毛山猪。
那迷人肉香竟然是从客行南身上发出……
“恩宽?!”
李易呲目欲裂,红如夜兽,一把扔脱拐杖,踉跄地快步扑上。
“主公小心!”
张良褚回过神来,快步一闪,拦在李易身前。
王湛继续说:“小心有诈。”
说着便拉着李易后退,哪知李易全身僵直,仿佛被钉在原地似得,眸光死死盯着客行南的尸首。
见一人之力不足以劝阻李易,王湛连忙向其余几人使了个眼色。
除了镇守北关防范西凉,与袁詹青对峙的老将田覃和驻守碎叶城的沙摩,幽州军中最受器重萧邢和刁霖二人也快步上前,挽着李易双臂向后拉去,连声劝道:“主公保重,小心有毒。”
几人半夹半拖的将李易拉开丈许。
张良褚袖口掩鼻,以短匕割开胸腹上的精细缝口,才发现腹脏不与骨肉相连,缝线一断,脏器就向四周滑落,就像是生生摘去,各个分离,将腹内掏空洗净之后,又将脏器装回去一样。
可仔细一瞧,又发现脏器大小形状与常人多有不同,倒是与日常宴席上的东西有几分相似,他抹去额上汗珠,回首道:“没有毒。
不过有些……有些怪,需要找个仵作来瞧瞧。”
干系重大又事涉隐秘,不能叫外人知晓,府衙仵作恐难信任,只能招来军中医官。
任那匆匆赶来的鹤发医卒见惯尸首百伤、腐肉朽骨,可第一次见到这等惨不忍睹、人神共愤的形状时,也几乎腿软扶腰、呕出心肺,直忍着腹内翻江倒海的恶心和恐惧一寸寸检查,足足花了半个时辰后才叹道:“好歹毒的人啊。”
李易腿上有疾,不能久站,早已被劝至后堂,扶坐椅中,面容一半冰冷一半憔悴。
双眸中时而凶光曝露,时而迷茫忧郁,不知在作何思量。
王湛将人领入后堂,吩咐道:“主公面前,直言不讳。”
那医官道:“回主公。
属下检查完毕,发现那奁中之物,除了一具肉身皮囊是真的之外,里面五脏六腑都是假的,全都是……”
说到此处,竟然沉默下来,只是连连叹息。
刁霖生的精悍黝黑,性子也急,见对方一时不语,急得一把上前揪住衣襟,厉声逼问:“都是什么?”
医官吓得浑身一颤,颤声道:“都是猪狗一类畜生的脏器。
而且……”
“不急。”
萧邢拍了拍刁霖的手臂,对老医官柔声问:“而且什么?”
“而且,眼珠不见了。
眼眶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众人无不是聪慧机敏之辈,只听老医官介绍,便知这残忍繁琐的做法,显然是刻意为之,一射“有眼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