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毅闻言一怔,轻描淡写地道:“他就说了这事?”这皇子嘴上说得漠不关心,可此时他按在地上的左手,却已深深的扣入了潮湿的泥土中。
“少爷还说,有的王爷应该想到了此事,例如七爷,他很有可能会将自己猎得的所有猎物都送给六爷,一来成全了兄弟之情,另外一方面,这也应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精心之作。”
焦大依然木然地道。
弘毅却双眉紧锁,显然陷入了沉思:
“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明白了,老七空手而回,必然招来皇上垂询,他以一个仁字为由,不愿妄自杀生奏对,给阿玛留下的印象也未必就输给了拼死拼活的我们!”
焦大漠然道:
“但是少爷还说,当今乱世,周围列强虎视眈眈,若当真有人行此计谋,却也未必能行之有效,皇上比谁都看得清楚,今后几年乃至几十年的要务,绝非治世而是争雄!而争雄最需要是刀和狠,绝对不是笔与仁!”
弘毅微微颔首:
“说得很是,不过贾二这话倒是点醒了我,在这次的围猎中,皇上也绝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打些野味比比多少来考察我等,定是别有深意,看来我还得仔细琢磨琢磨。”
焦大淡淡道:
“无妨,二爷你有充足的时间来考虑,这个时候,少爷潜伏在其他皇子队伍中的手下,应该已经开始给他们制造起麻烦来了。”
弘毅微笑颔首,他的发上在篝火的映射下,此时仿佛沾染了一层暗红的余烬色泽,有一种慑动人心的魅力。他仔细的解下腰畔的一枚做工甚是普通的玉佩:
“焦老辛苦了,可持此物回告母后,就说我得贾二之助,已重新掌控了局势。请母后一切放心,万勿挂怀。”
焦大接过手时,也微微一怔,这只因为包裹着玉佩的,还有一张一万银子的银票。他也不加推辞,飘然而去。
焦大忽然就走,可是连火堆的火苗都未曾摇晃一下,但是弘毅与那两人均有一种“压力消失”了的感觉,象焦大这种杀人无数之人,便是他对你无丝毫敌意,与之相处的人也会深切的体会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袭迫而来。
弘毅蹙眉沉思良久,忽然抬起头来对旁边侍立的两人微笑道:
“看来马上就得劳驾两位集合一下人手,我看这今后两日中的围猎计划,是时候得改上一改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暗战
清时风气尚武,因此在这田猎之时,武将之间的争斗便成了一大看点,在第一日的海选过后,第二日便是各路精英的龙争虎斗,这可是实打实的硬功夫,玩不得半点虚假。但是宝玉却有严令,命典韦,李逵等人不得上力,他情知自己已是众矢所敌,似这等只有虚名而无实惠,偏生又最是招惹仇家的噱头,宝玉那是打死也不肯干这万本无利的勾当的。
虽然典韦等人不能参赛,心中却还是对这些上场的军官存了藐视之心,尤其是第一日里,有类似于鲍雄等的军官,居然开弓后连靶子都没射到,这等表现不禁令军方的人都大感面目无光,更惹得雍正大皱眉头…毕竟无论是哪位君主,也绝不愿意自己的麾下尽是废物。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宝玉却未再坐到专为文官国戚搭建的看台上享受多人服侍的待遇,而是顶着日头同李逵等人坐到了一起。
他给雍正的理由很是简单:
“臣的一干部众出生于绿林之中,偏生初来京师就赶上元人入侵径直上了战场,也未受过正规调教,行事言谈间实在颇多匪气,更爱好勇斗狠,若无人约束,万一生出诸多事宜颇为不美。”
雍正却也知道跟随宝玉北征的这干部属确是桀骜不驯,近三个月以来,从军部,京爻兆呈上来的治安批文中,有一小半都是宝玉部下所惹的是非,偏偏这些人大错不犯,小错连连,最多不过就是目中无人,不服从上司管教,欲待借题发挥严厉惩戒,但他们身上背负的赫赫战功实在又令雍正狠不下心来…再说这皇帝也非昏庸之人,自然知道人无完人的道理…只得将之一拖再拖。
因此宝玉主动提出要去约束部众,雍正立即准奏,事实上,皇帝心中也早有此意,惟恐这些桀骜不驯的将士又惹出什么是非来,到时候罚则挫伤军心,不罚就无以服众。这等两难的局面还是尽量不要让它出现为好。
…
“哎呀!这蠢驴怎的不用力,左,左面一点,给他一脚!”
坐在宝玉身边还能这样般大呼小叫的自是李逵,这黑厮全然不顾事前叮嘱的各种规条,松松的搭了件脏西西的白布褂子便大而皇之的坐在了那里…说是白布褂子,其实其上灰尘油腻满布,早已经被糟蹋得看不出来本色了…拿了一条肥腻的狗腿一面啃一面看着校场中的搏击,还含糊不清的大声喝骂着旁人的不是,直若是在看街头卖艺耍猴的一般。
只要他乖乖的在自己旁边不去动拳出脚的招惹事非,宝玉当然也不会对李逵太过约束,转首对右首的赵云笑道:
“子龙,我颁下严令不允你等参加此事,想必大伙心中也是颇有微词吧?”
赵云却比初入京师时黑瘦了不少,他素日里却不似典韦李逵这等只管操演,其他一概不问,他乃是事无巨细,统辖的一应事务均要亲自过问。因此他所统带的部队在宝玉这一系里外界的评价是最高的,只是肩头的担子既重,素日里就不免有些操劳了。听宝玉询起,赵云愕然道:
“公子这是说哪里话,大伙儿都说,公子做事素来都莫测高深,我等只需要依命行事就是,咱们每条人命都是在塞外那种尸山血海的地方蒙公子一手拉出来,还有什么信不过您的?”
宝玉微笑颔首,转向打得正火热的场中,此时正是一名十四皇子手下的提刀的先锋与七皇子手下的一名拿枪的参将打得不亦乐乎,虽然明知此时只是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