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尘忙问:“怎么说”
亦尘道:“说句不中听的,倒是玉家老爷太太都没了才好救了。她一个孤女,又是出家人,不过一时糊涂告了官府,若是能有人相帮,或还有救。”
妙尘想想有理,便道:“太太娘家远在金陵,一是三刻也指望不上,只有求求沈公子了,他虽然无官无职,可识得达官贵人,毕竟比我们强些。”
三七只知贾家势大,便问:“何不问问贾家?”
妙尘摇头道:“他们的少爷小姐哪里管得这些事?老爷太太的咱们又说不上话儿。”
亦尘点头儿,妙尘又道:“此刻我便去找沈公子。”
亦尘拦她道:“如今天都黑了,找了他他也不便再去打扰别人,明日一早再去也不耽误工夫。”
心里固然着急,倒不如先想些对策。又商量了半个时辰,天儿已全黑了,妙尘忽想起守在栊翠庵的妙真来,此刻必急坏了,便叫“三七”,说:“你跑一趟,也该给香怡送个消息。”
三七愣在那儿,亦尘看着妙尘道:“你回去告诉她便是。”
妙尘回说:“明儿一早去找沈公子,倒不如在这里方便。”
亦尘低语道:“这里也没个像样的屋子,哪里是你住的地方。该回了。”
妙尘嘟囔道:“这里怎么了?”三七不好再听,自去楼上了。
亦尘见三七没了踪影,轻道:“我送你回去。”便去骑马等在门外,妙尘无法,出来合了门便跨上去,用脚一蹬,这马便疾驰而去。
次日一早,亦尘妙尘便找到沈知愈,说了原由,又分作两头,亦尘妙尘往大牢去看妙玉,沈知愈往冉府去了。
冉竹生仍是不愿见客,沈知愈硬闯了进去。见他躲在自己房里仍是消沉落魄,便抢过一壶酒俱泼在他身上,吓得小厮不敢吱声,这沈公子的脾气上来了比老爷还厉害!冉竹生任由酒水顺着鬓发留下,沈知愈见他无动于衷更是气上心头,怒道:“如今你不一样了,身份更尊贵了,说句话都要先看你家下人得脸色。只是你别忘了,你不欠我的情却欠玉姑娘的情!你若是愿意还情便说句话,若是不愿意就当我没来,便是日后你做了我妹丈我也不登冉家门!”
冉竹生这才醉晕晕冷笑道:“我尽欠别人的情,如今不正得了报应?什么情都没了,都清净了,谁都不欠了。玉家与你何干?犯得上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他们赴汤蹈火?有什么值当?”
沈知愈听他如此奚落也不气恼,自去坐下,道:“于大义,我们世代相交,沈家欠李家的;于小义,我心里也算有过她,她双亲俱亡,她落难我如何能不帮她?”
冉竹生随意问道:“她怎么了?”
“她被押在大牢里了!”
沈知愈将自己所知一一细说,冉竹生叹气道:“冉家初到京城根基未稳,何况此事不能让父亲知道。还要慢慢周旋。”
沈知愈道了谢要走,只留下一句:“凭你求谁,定要救她出来。”
且说妙尘同亦尘往大牢里去瞧妙玉,见她衣衫齐整坐在草团上打坐,房里阴潮,臭气扑鼻,周围又多是些邋里邋遢蓬头垢面鬼哭狼嚎声色暴戾的妇人,妙尘犹是胆战心惊,见妙玉一夜间瘦如虚竹,脸色蜡黄。她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妙尘只觉心里疼,不禁掉了泪下来。本有许多抱怨她任性的话儿此刻都忘了,直说:“小姐等着,再熬几日,便是咱们倾尽家财也要保你出来。”
妙玉见他们来了,不悲不喜,只轻声慢语,毫无力气——只怕是一天没吃东西了:“虽说人终有一死,只是死在这样地方终究难以瞑目。”
妙尘泣不成声,反倒是妙玉安慰她几句,牢头催促,二人只好离开。临出牢门,妙尘将身上所带银钱诸物玉佩玉环金戒指一样不留,都给了牢头。见他为妙玉换了间好些的地方才放心离去。
亦尘将她送回栊翠庵,妙真同她清点家里的银钱财物,筹划变卖俱用来救出妙玉。沈冉二人亦是卖力相帮,只一时不得门路,辗转数日过去了。
☆、一对玉环生嫌隙 两袖空尘回江南
且说妙玉在狱中熬了半月有余,好在妙尘亦尘四处走动上下打点,妙玉也不至太受委屈。
终是冉竹生寻了琮王爷才救她出来——冉竹生是新进榜眼,冉儒又素为琮王爷效力,他见冉竹生品貌出众,心里器重,只两三面便成忘年莫逆之交。冉竹生别无门路,只好求了他相帮。琮王爷因听说玉家死的死散的散,从前又见过玉昔缘(妙玉)一面,便心生怜悯,去大牢里亲看了她,又救了她出来。
妙玉在牢里这些时日,妙真妙尘已经离了栊翠庵。茶庄已关了,另择了一处作铺子,这里大门紧闭,只还住着人,亦尘清扫了一间屋子出来,由她二人住下。待妙玉从牢里出来,他们又合力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妙真下厨备膳,连沈知愈也请了来,几人欢欢喜喜为妙玉洗尘。
席间有沈知愈说笑,妙玉也渐渐开朗些许,众人都放了心。因她的事,沈知愈在京城耽搁至今,用了饭便急急启程回苏州去了。妙真送了他一时失落,躲在房里。妙尘自去收拾杯碗盘箸。从厨房出来之时,恰瞧见亦尘将一对儿小东西放在妙玉手里。
听妙玉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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