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拿手在星图边缘划拉着,那声音里还带了点讨好的感觉呢,说:“这儿啊,四季都下雨,那土壤和紫微星的红土可像了。
我让人把所有建筑都推平喽,种上十里的桃林——”
“阿亮啊。”庞士元把他的话给打断了,那声音哑得就跟砂纸在陶片上蹭似的,“别烧啊。”
诸葛亮的手就停在星图上了。
全息投影那蓝色的光映得他眼底黑乎乎的,就跟要陷进去似的,他就问:“你不喜欢雨啊?
那双鱼星咋样呢?”他手指一动,星图就变成暖金色的了,“双鱼星有温泉呢,冬天都能开桃花。
我让人砌上温泉池,把桃树种在池子边上——”
“阿亮。”庞士元伸出手,那指尖哆哆嗦嗦地碰了碰诸葛亮的手背,“你以前说过,将军的刀啊,是用来保护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
诸葛亮一下子就紧紧抓住他的手。
庞士元的掌心凉得就跟块玉似的,诸葛亮赶忙用自己的手把他的手包起来,可就听到庞士元轻声说:“我姐姐的药炉,就是被战火给打碎的。”
一下子,舱里安静得都能听到星舰引擎嗡嗡的声音了。诸葛亮瞅着庞士元眼尾那泪痣,那红痣浅得都快跟皮肤融为一体了,就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儿似的。
他喉咙那儿动了动,问道:“那……凤星呢?”星图变成了绯红色,“凤星有个山谷,每年春天的时候,桃花开得漫山遍野的,就跟紫微星城后面那片……”
“像吗?”庞士元笑了笑,那笑容比星图的光还微弱,“阿亮啊,紫微星的桃花……那可是姐姐种的呢。
她老是说,桃花要是掉进药罐子里,药就不苦了。”他的手指从诸葛亮的手心里抽了出来,然后轻轻地放在星图上,“可是这儿的桃花啊,没有姐姐那药香。”
诸葛亮就盯着他放在星图上的手。
那手背上啊,还留着前天喂药的时候,被他攥出来的红印子呢,这时候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就像一片随时能被风刮跑的树叶。
他冷不丁地弯下腰,把庞士元抱进了怀里,身后的星图噼里啪啦地就灭了。
“是我笨。”他把头埋在庞士元的颈窝那儿,声音闷闷的,还带着点儿颤音,“我老是想着给你新的东西,却忘了你一直想要的……从来都是旧的东西啊。”
庞士元的手指在他后颈的碎发上轻轻抚过。
那儿有一道旧伤疤,是紫微星城被攻破那天,他替自己挡箭留下来的。“阿亮。”他说,“我困了。”
诸葛亮马上就抱着他往卧榻那儿去了。铺盖刚换不久,有股太阳晒过的香气。
庞士元闭上眼之前,瞅见诸葛亮在舷窗前站着,星光把他的影子映得很淡很淡。
就听诸葛亮小声嘟囔:“等你醒了啊,咱就回紫微星去。”
星舰一个劲儿地往前开呢。
庞士元在黑暗里听到自己心跳的动静,“咚”一下,又“咚”一下,就跟姐姐药炉上的铜铃似的。以前一到春天,药炉里的药煮开的时候,那铜铃就这么轻轻响着。
他心里琢磨着,等回到紫微星,说不定能在那些破墙烂瓦里头,找到姐姐埋下的半个桃核呢。
诸葛亮站在舷窗前,眼睛瞧着窗外那些一闪一闪流动的星星。
他从怀里掏出药炉的碎片,手指头肚儿在碎片的釉面上蹭了蹭,这釉啊,是姐姐烧的青釉,还有那么点儿恰到好处的冰裂纹呢。
他冷不丁就想起庞士元昏迷前说的最后那句话:“阿亮啊,可别欠我的。”
可是他欠的,哪是三言两语就能还得清的呀?
突然,星舰的警报声“呜呜”地响起来了。
诸葛亮一转头,就瞧见卧榻上的人睫毛微微颤了颤。
他赶忙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只见庞士元已经睁着眼睛了,眼尾还带着点泪花呢。
庞士元轻轻唤了声:“阿亮。”又接着说,“我刚刚梦到紫微星的桃花了。”诸葛亮蹲下身来,眼睛平视着他,手指尖轻轻把他眼尾的泪给擦掉,轻声说:“等到明天啊,咱们就回去。”
庞士元笑了起来,那笑容就像是一片落在雪地上的桃花瓣似的,应道:“行嘞。”
他的手指慢慢往诸葛亮的掌心缩进去,就像小时候姐姐哄他睡觉的时候,他紧紧抓着姐姐袖口那样。
舱外面的星星啊,从舷窗旁边滑过,把他俩握在一起的手照得亮晶晶的。这两只手啊,一只手上因为常年握着剑长了茧子,另一只手瘦得都快只剩骨头了,可就是握得特别紧,就好像要把后半辈子的温暖,都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里紧紧抓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