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舒月攥着二老的手腕,烛火在她眼底映出跳动的焦灼。
"我带二老走水路,天亮前必须离开汴京"老夫人颤抖着摸向腰间玉佩:
"淮钦……她。。的尸骨……。"
话音未落,窗棂突然传来叩击声。
舒月瞳孔骤缩,旋身吹灭油灯。
黑暗中,她贴着老夫人耳畔低语:
"留得青山在,来日定能昭雪。"
扶着两位颤巍巍的身影摸出房门时,客栈大堂的更鼓声恰好敲过三更。
"客官这是要退房?"
掌柜举着油灯追出来,昏黄光晕里。
他瞥见舒月腰间若隐若现的软剑。
"小店可是刚腾出上房。。。"
"不必了。"舒月将碎银拍在柜上,而后攥紧老夫人的手,转身时故意撞翻小二的铜盆,哗啦水声中混着老板对小二的咒骂。
三人趁机闪入风雪,转过几条小道,寒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行至百米外的乡路,一抹玄色身影从阴影中浮现。
影风躬身行礼,斗篷上的雪簌簌落下:“舒姑娘,马车已停在前方松林,漕帮的船也已备好,走水路可避开官兵巡查,小公子和祝姑娘正在船上等着。”
舒月闻言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两位老人:
“咱们先去见君儿。”
“水路安全,很快能到临安。”
苏吟秋眼眶泛红,颤声道:
“辛苦你了……”没等说完,舒月已搀扶起她的手臂,“丞相的事还没完,咱们先保住性命,再想办法翻案。”
雪越下越大,四行脚印在雪地上蜿蜒向前,远处,一辆马车的轮廓隐约可见,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吱呀声,待众人上了马车,影风扬鞭催马,朝着山林深处疾驰而去。
鎏金圣旨裹着宣德殿的龙涎香,重重砸在郡主府青砖上,郑吣意盯着圣旨边缘精绣的海水江崖纹,听宣旨太监的尖嗓刺破死寂:
"丞相谢淮深一生夙夜在公,为社稷殚精竭虑,自任相以来,推行新政二十有三,桩桩件件皆为黎民福祉。”
“其居所仅有偏院一处,粗茶淡饭,布衣芒鞋,如此清正廉洁,实乃百官楷模!"
"朕每念及谢卿伏案疾书至天明,批阅奏章呕心沥血,常感痛心疾首。”
“自去岁染恙以来,朕特遣太医院日夜轮守,亲赐百年老参续命,怎奈天不假年!”
“今追封谢卿为镇国公,谥号忠肃,赐九旒白纛、黄肠题凑之葬,命礼部择吉日举行。
"着令文武百官素服守灵七日,皇亲国戚皆须执绋送葬,谢卿幼子谢念君,赐封正六品翰林学士修撰,入宗学教养;其父母晋封一品诰命,赐黄金千两!"
郑吣意攥紧裙摆,指尖陷进掌心月牙形的旧疤,七年前谢淮钦被政敌弹劾,皇帝抚着翡翠扳指笑着说"清者自清"。
转眼却默许御史台罗织罪名,如今圣旨里字字泣血的惋惜,比戏台子上的白绫还要虚假,所谓"亲赐参汤太医院守疾",不过是看着她油尽灯枯时,还要摆出仁德明君的模样。
更漏声里,旧仆冒雪送来密报:“灵堂四周布满暗卫,皇帝已下密旨,凡与谢家往来者皆暗中监视。”
郑吣意捏碎手中茶盏,瓷片割破掌心,却不及心口泛起寒意,如今她终于懂了,金銮殿上藏在珠帘后的目光,比腊月雪还要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