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朱雀巷口,郑吣意踩着满地碎银般的月光停住脚步,回头望向不远处负手而立的谢淮钦。
夜风掠过檐角铜铃,叮叮当当的声响里,她的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倒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洒脱不羁。
“不必再送了。”郑吣意刻意冷下脸,余光却偷偷打量着眼前人的神色。
谢淮钦执袖行礼,衣袍在暗影中勾勒出沉稳轮廓:“好,郡主今日约谈的破庙偏僻,往后若要外出,可告知一声。”
她垂眸时,烛火在睫毛投下暗影,语气含着几分不容察觉的涩意。
“毕竟。。。。。。如今世道不太平。”
郑清逸咬了咬唇,原以为她会纠缠,此刻这般疏离反倒让心口发闷。
她转身欲走,却听身后传来衣料摩擦声。
“郡主留步。”谢淮钦上前半步。
“若想借皇后之手,需在城郊设伏取证。”
郑吣意忽觉谢淮钦这布局细致得反常。
抬眼望去,却见她长睫掩住眼底情绪:
“这队商贾起码还需三日才可出汴京。”
“郡主若信得过,可。。。。。。”
“谁说我要跟你合作?”郑吣意别过脸。
心里莫名发堵,“我自会有法子。”
嫣儿悄悄拽了拽谢淮钦衣角。
压低声音道:“大人……您。。。。”
话未说完,就被主子力道极大地一把揪住后领,小丫鬟扑腾着四肢,像只被拎起的小猫:"郡主!疼疼疼。。。。。。"
"多嘴!"郑吣意拖着人转身就走,绣鞋在石板路上踩出急促声响。
嫣儿被拽得跌跌撞撞,还不忘回头朝谢淮钦挤眉弄眼:"大人……郡主……她。。。。。。唔!"话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谢淮钦立在原地,望着那抹倔强远去的身影,嘴角不自觉扬起。
眼底满是温柔与欣慰,曾经需要护在身后的小姑娘,如今已能独当一面,只是这嘴硬心软的性子,倒和从前一般无二。
"大人啊,别看了,都进府了。"
影风不知何时从暗处闪出来,嘴角挂着揶揄的笑,目光在主子脸上来回打量。
谢淮钦这才惊觉自己唇角还噙着笑意,耳尖微微发烫,忙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
"咳咳。。。。。。本官只是在思索王崇之私运铁器一事,哪里在看旁的?"
话落,转身便走,衣袍带起一阵风,试图吹散面上不自然的神色。
影风快步跟上,憋着笑道:"是是,属下瞧大人方才那模样,还以为。。。。。。"
"休得多言。"谢淮钦沉下脸。
加快脚步往街道另一头走去。
可眼底残留的温柔却怎么也藏不住。
"明日巳时前。”
“务必查清今日那帮人交易的底细。"
夜色渐深,两道身影渐行渐远,
次日,浣衣局蒸腾的水汽裹着皂角香,阿珂刚将最后一筐洗净的宫绦挂上晾衣绳。
管事太监老周突然拽住她袖口,神神秘秘将她拉进柴房,昏暗中,老周摸出块刻着并蒂莲的木牌,压低声音道:“郡主急信!”
“城东破庙流民暴动,让你务必今日想法子,引皇后带人去!”
阿珂摩挲着木牌凸起的纹路,忽然听见晾晒区传来尖叫,她掀开柴房草帘,正见小宫女香珠跌坐在地。
怀里本该送去皇后寝殿的宫装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