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罗的笑声在寂静的河岸上回荡,尖锐又畅快,带着一股子要把天都笑破的癫狂。
他一手拿着孟仪那封写满了谄媚与恐惧的信,一手叉着腰,笑得浑身发抖。
那个从雁门关一路狂奔而来的传令兵,正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口,只觉得眼前这个金发青年的笑声,比冬日里最冷的寒风还要刺骨。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封十万火急的军报,到底哪里好笑了?
阿鲁迪巴不懂。他只是看着那艘船,又看了看米罗,憨厚地问:“现在可以用这艘船了吗?”
米罗好不容易止住笑,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走到传令兵面前,一脚踢在他的肩膀上,力道不重,却让那传令兵一个趔趄。
“起来!”
“是,大人!”传令兵连滚带爬地站好。
“你,叫什么名字?”米罗歪着头,打量着他。
“回大人,小人叫……狗蛋。”传令兵的声音细若蚊蝇。
“好名字,接地气。”米罗点点头,然后指着那艘静静停泊的官渡,“看见没?那是朝廷的船,现在,本官要征用它,执行公务。”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容,“你,留下来,当个见证。”
“回去也好跟你们那个没卵子的都尉说清楚,本官是奉公守法的好官,不是强盗。”
狗蛋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心里叫苦不迭。
他只想送完信赶紧滚蛋,离这几个煞星越远越好。
米罗不再理他,转身冲着阿鲁迪巴一挥手,下达了命令。
“大个子,干活了!”
“干什么?”
“把车,开到船上去。”米罗说得轻描淡写。
阿鲁迪巴走到那辆钢铁巨兽旁边,犯了难。
这车连同那块石头,重逾万斤,十二匹马在路上拉都费劲,怎么开上那艘并不比车宽多少的渡船?
“这……不好弄。”阿鲁迪巴挠了挠头。
“有什么不好弄的?”米罗不耐烦地走过去,绕着车转了一圈,然后一拍车板,“笨啊你!”
“你先把马解开,让它们自己上船。”
“然后,你把车,连同上面的石头,一起搬上去,不就行了?”
米罗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你先把碗洗了,再把筷子洗了”一样简单。
可这话听在传令兵狗蛋的耳朵里,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搬……搬上去?
他看着那辆比三间屋子还大的车,又看了看阿鲁迪巴,觉得这位金锣大人一定是在开玩笑。
然后,他就看见阿鲁迪巴“哦”了一声,很听话地走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把十二匹挽马从车辕上解了下来。
马儿们很通人性,在阿鲁迪巴的引导下,乖乖地走上了渡船。
做完这一切,阿鲁迪巴走到了车的一侧。
他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双手抓住了车底厚重的铁板。
“起!”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闷吼,在狗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注视下,那辆承载着巨石、足以压垮任何桥梁的钢铁巨兽,被阿鲁迪巴硬生生地从地面上抬了起来。
尘土簌簌落下,车轮离开了地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