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伽看着他,像看一只飞走的月亮。
回程的路漫长得令人煎熬,裴令宣在深夜落地杭州,小蛇在出口接到他,喋喋不休地发牢骚道:“你不许再瞎胡闹!你是去逍遥快活了,你知道我和麦哥压力多大吗?我求求你了,收收心吧,至少工作期间别乱跑,也没说不让你找人,但你好歹找个近点的啊!”
裴令宣被吵得耳鸣了,没劲儿回嘴,闭眼装死。
“你怎么没声儿啊?”小蛇先慌了,连忙问,“玩的不高兴?吵架了?你被骂了还是被打了?”
“都没有,”他撩起眼皮,冷声道,“你是真不盼着我好啊,你们一个二个的都那么恨我吗?”
“我就随口说说……你别见怪。”小蛇为平息他的怒火,啪啪打了自己两个嘴巴。
“我不会再见他了。”裴令宣调整坐姿,让后颈枕得更舒服。
“啊?这就分手了?”
“不正如你们的意吗?”
情况不对,小蛇机智地住了嘴,不再触他霉头。
明天一早就得赶去剧组开工,裴令宣当晚却失眠了。他不介意外人如何评价他,他介意的是萨扎说的太对了。他并不能带给明伽任何正面的积极的影响,明伽应该沉浸在更纯净的世界里去完成他的梦想,而不是被拖入俗世中兜兜转转,为一段可有可无的感情患得患失,在嫉妒和愤怒中空耗青春。
行善积德,行善积德。
少作孽,免得报应来了跑不掉。裴令宣扯过枕头压在自己的脸上,在幽怨和忏悔中陷入梦乡。
在剧组的生活乏味枯燥,最大乐趣是看林子晗和金雅耍宝逗趣。为了让戚承书和乔小环的感情线有天雷勾地火的张力感,大家私底下都会把男女主角往一块儿凑,方便他们磨合和培养感情。
但看样子有些假戏真做了,林子晗偷瞄金雅时,脸上就写着四个大字:她好漂亮。不过俊男靓女看对眼,互生好感是天经地义。裴令宣在边上吃瓜看戏乐不思蜀,把自己那堆糟心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忘了别人,别人可忘不掉他。
这天阳光明媚,赶上几位投资方老板和广告赞助商代表来剧组探班,不知金主们是一拍即合约好组队还是碰巧遇上,来了浩浩汤汤一大票人,秘书助理等闲杂人等就跟了七八个,那阵仗把张导都吓得不轻,险些以为这项目要凉了。
领导下来视察工作,员工必然要拿出最好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的精神面貌迎接检阅。以程铭扬为首的投资人老总们穿着很休闲,连彰显身价的腕表也摘了,主打的就是一个微服私访。林子晗的经纪公司添华传媒的总经理宋晓涛是个中等体型的普通男人,圆脸眯眯眼,十分面善。
金雅和林子晗是直系下属,理当追随于老板左右;裴令宣跟他们不属于同一个圈子,不想去卖笑脸巴结,再者程铭扬未必想看见他。
于是他乐得清闲,跟贺通坐在取景的回廊内玩牌。
贺通在一部动作片里客串过赌场荷官,哪怕只是出镜2秒还不给钱的无名小角色,他照样刻苦地练就了一套专业的洗牌手法。
裴令宣看到一张张纸牌在贺通的手指间行云流水地滑动、分散、束拢,佩服得五体投地道:“真厉害。”
“这个学起来很快,都是熟能生巧。”贺通直觉他爱看,又给他耍了两套花式的,说,“但练的时候容易割到手,宣哥你就别学了。”
“我手笨,学不会的。”裴令宣对自身有着清晰而透彻的认知。如果世界末日到来地球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类,他能做的选项只有自杀。
贺通忽然停止耍牌,垂着眸隐蔽地挨近他说:“宣哥,后面那个人好像是找你的。”
裴令宣回过头,正对上喻孟那阴郁的双眼。“过来聊两句?”他阴魂不散的前男友说。
“宣哥,你们聊,有事你叫我。”贺通识大体地腾出位置给他们,起身走去高挂着蓝色幕布的流水庭院,既能避嫌又不至于离得太远。
喻孟绕到他身前,在空位坐下,皮笑肉不笑道:“裴令宣你可以啊,从前我小看你了,这天底下就没有你钓不到的男人。”
裴令宣:“我又怎么你了,你要跑来说这种话刺激我?”
“我舅舅去找你,没问过我的意见,所以不是我让他那么做的。”喻孟是天生皮肤白,唇色红润,眼睛头发却很黑,在国外时常被人戏称为“东方吸血鬼”。裴令宣对同性的审美标准宽泛,曾经深度沉迷过对方这副皮相,可现在他对精致病弱类的相貌无感了,只想劝喻孟多晒晒太阳,对身体有益。
“明明我还什么都没做,你就转头去爬了陆公子的床,你是天生下贱离了男人活不下去吗?”喻孟的笑容总有一抹邪气,直勾勾的眼神光显得神经质,“还是说,你是仗着早跟他有一腿,才那么肆无忌惮犯贱的?”
“我跟陆玮琛不是那种关系,你不要再异想天开了。”裴令宣觉得和喻孟讲道理是白费力气,但平白无故受了污蔑,是个人都咽不下这口气。
“小孟,我们在一起的那半年里,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问心无愧。你家境好样貌好,应有尽有,何必浪费大好时光和我置气?就算你要恨我,也不该用伤害自己的方式。你的家里人都希望我跟你认错道歉,那我在这里郑重跟你说一句对不起,希望你能放下感情恩怨,快乐地生活。”
“你现在装好人,太迟了!”喻孟摸起两张扑克纸牌,朝他的脸丢来,“装什么啊?我就后悔没把你在床上那贱样儿拍下来,好让全世界的人都看看你清高外表下的本来面目。裴令宣,我当初亲眼看到你和那个男的从酒店里出来,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裴令宣搂着戏服的一边袖子,躬下身捡起散落的卡牌,挺直了腰道:“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去酒店开房不等于上床,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跟他睡了?我不想再跟你吵,既然我们分手了,我和你解释也没意义,你愿意怎么想都可以。”
这段话不知是刺中了喻孟哪里,他的手腕陡然间被人扣住,身体随对方的拉扯被迫站直,而后还没立稳,就被掼到廊下的朱红色梁柱上。
“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喻孟的情绪波动极大,上一秒还声色俱厉,这一刻却泫然欲泣,“我喜欢你,我那么喜欢你……我都说我不介意了,你为什么还是要离开我?”
裴令宣尽力规避可能发生的肢体冲突,他的职业和工作性质注定了他不能成为先动手打人的那一方,所以他只动嘴:“不好看的,小孟。你不放手的话,我要叫人了。”
“威胁我啊?”喻孟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