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咱们都是为了万岁爷效力,都是皇家家奴,你也能体谅内廷的难处吧?”
卢厂监的话就一个意思,又不是你们瀛王府的人上战场,苦主都没有说什么呢,你们能不能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杨家春不冷不热的回了句,“规矩就是规矩,若规矩可以随意变通,那就不是规矩了。”
卢大监眉眼一凛,旋即遮掩下去。
“贤弟说的是,但凡事总有个商量。”
“辽东都司那边三番五次催促,咱家这一次运来的七船军器实在是万分紧急,一刻钟也耽搁不得,否则咱家吃罪不起,瀛王殿下面上也不好看不是?”
“贤弟,转运衙门的规矩咱家不熟,你教教为兄应该怎么做,可好?”
如同漕粮一般,军器生产也是一门大生意,水深不见底。
克扣匠人,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这些问题朝中没有几人不知,但想要改变却是天方夜谭。
体系崩塌,以当下的朝廷制度以及世风而言,无力回天。
卢大监如此说,杨家春也不欲逼人太甚。
毕竟这些军器也不是给瀛州军用的。
实际上,灜州的一切计划也是依托于朝廷战败来制定的。如果一股脑将好东西都给了杨镐,万一打赢了怎么办?
“卢兄这般坦诚,小弟知无不言。”
“转运衙门的规矩不能变,劳烦卢兄配合则个。”
“在交割之前,卢大监可先行自查,依着章程归类。比如鸟铳,分甲乙丙丁四等,用铁多少,风眼几个,内膛平滑程度都有详细列明。按规矩分类,重新装箱,编写账册。”
“只要抽查样品符合等级分类,数量无错,转运衙门也可接收。”
“卢兄,你看这样可好?”
“这个……”
卢大监脸色阴郁下来,沉默不语。
这是个要命的问题,事关谁是责任方。
如果这样操作,那转运衙门便一点责任也没有了,哪个说这东西垃圾不能使用,那就去找生产方说话。
如此,卢大监如何能不抑郁。
往常,别说质量问题,便是数量相差一半,那些丘八也要捏着鼻子签了回文,还要感恩戴德。
唉,也不知瀛王抽什么风,一定要掺和进来。
可拒绝么?卢大监又没有这个胆子。
毕竟人家的要求也合情合理。
杨家春端起茶杯浅酌几口,老神哉哉。
“这个情面,杨某也担着风险。依着我家殿下脾气,谁让边疆将士不好过,那是要拿人头来祭的。”
“丑话说在前头,御史,辽东那边,卢兄要打过招呼。如果有人闹,不干转运衙门事。如果大家相安无事,我转运衙门也不会自找麻烦。”
死一般的沉寂。
卢厂监面色愠怒,攥着茶杯的手指节惨白如纸。
如果同意这样做,无异于在一份认罪状上签字画押,整个兵仗局的把柄便握在瀛王手中。不仅仅是兵仗局,兵部,工部司衙也逃脱不得。
欺人太甚!
“兹事体大,咱家要考虑几日。”
“悉听尊便。”杨家春不咸不淡道,“好心提醒卢大监,错过了交割日期,转运衙门要上奏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