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些兵卒与王伍他们的伤兵牛车队列相遇时,那些士兵都会主动靠边让行,带队的军官还会远远地向他们挥手致意,还会大声喊道,『兄弟!安心养伤!』
甚至还会骂自己队列当中一些明显是新兵模样的年轻人,『愣着干哈?瓜怂!赶快敬礼!这可都是老兵!』
这些朴实的问候,像一股暖流注入王伍和同车伤兵的心田。
王伍他们挣扎着在牛车上抬起手回应,尽管动作牵动伤口会带来疼痛,但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不是为了什么客气,也不是为了图什么虚礼,而是在这些辎重队列的兵卒军官的言行当中,感知到了王伍他们这些伤兵,并非无用的累赘,他们是被保护的『家人』,是值得尊敬的『兄弟』,他们的伤,是为了守护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前方与后方,战士与农夫,伤兵与辎重队,被一条无形的,名为『骠骑大将军』的纽带紧紧联系在一起。
一路西行,景色在变,但那种生机勃勃、井然有序又充满希望的氛围始终未变。
荒芜的田野被开垦,废弃的村落有了炊烟,残破的桥梁被修复。
牛车吱呀吱呀,终于在一日清晨,望见了雒阳城那沧桑外表,听见那重建中的喧嚣。
越靠近城门,人流车马越是密集。
有运送货物的商队,有挑担进城的农人,有穿着各色吏服匆匆行走的官吏,也有像他们一样的伤兵车队。
所有人都按着城门吏的指挥,分门别类,有序入城。
没有呵斥,没有勒索,只有清晰的口令和高效的动作。
穿过还有些残破,残留着刀枪印迹的城门洞,进入雒阳城。
扑面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活力与秩序交织的气息。
街道重新变得宽阔平整起来,两边的商铺也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在废墟当中冒出头来。
幌子在空中招展,卖粮食的、卖布匹的、卖铁器的……
行人摩肩接踵,虽拥挤却并不混乱。
穿着统一黑色吏服的巡检,挎着腰刀,在街角处维持着秩序。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味道,有刚出炉面饼的麦香,也有不知道哪里飘来的酒香。
也弥漫着各种声音,有小孩的清脆笑声,也有铁匠铺的叮叮当当。
这一切都让从血火战场下来的王伍感到一种不真实……
宛如在梦幻之中。
这……
他们才离开雒阳多久?
有一年么?
怎么感觉像是已经过了十年八载一般?
牛车没有在繁华的街市停留,而是径直向城西驶去。
街道两旁渐渐出现一些明显是新建的,或是重新修缮过的房屋,有的里面传出朗朗读书声;有的能隐约听到里面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竟然还有家道观,正在道观门口发放炊饼……
终于,牛车在一处围墙高大,门口有护卫肃立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院门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黑底金字牌匾,上面是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百xx』。
王伍只是认得『百』字。
然后下面有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