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心里被喜悦填满,演技就又上来了,故作痴呆的问,“大娘,观文殿是什么地方?”
要不怎么说是名妓呢,你起码得有挑起别人谈兴的本事,世间之人,多好为人师,不分男女。
侯莫陈氏见她那小模样,谈兴愈浓,一边迈步缓行,一边笑着道:“观文殿啊,你可以当是皇家的藏书楼。
前人遗作,今人经典,只要你写的好,有了名声,经人荐上官府,便可以送到秘书省供人审阅,过了这一关,就可以送入观文殿,成为里面的藏书了。
经这一遭,写书的人若是还活着,必然名声大噪,朝廷恩典不说,其他的好处也会接踵而至。
不过这些都是前朝时的规矩,现在变没变我就不晓得了,你要是能把大字送进观文殿,那就是当世的文中女魁。
那些杏林宴上的进士们还想听你弹曲?怕不都得恭恭敬敬叫你一声吕师才行。”
吕乡君见识过世间冷暖,如今又在宫廷行走,在见闻广博上其实非是侯莫陈氏可比,但要说起世族豪门规则,甚或是皇家密事,朝中种种来,她跟侯莫陈氏相比就望尘莫及了。
比如说观文殿,弘文殿这些地方,她在宫中任上和人闲谈都听说过,可在认知上却还得是侯莫陈氏嘴里说的清楚。
吕乡君心里愈发炙热,想像着自己高坐于案后,李客卿,白红玉等姐妹拜倒在案前,口称吕师的景象。
哎呀,场面太美,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江南名妓们各有才艺,样貌又与北人不同,言行举止温婉娴柔,间或却能绵里藏针,当她们陆续来到长安,就组成了一道不一样的风景。
随着先来的三人名声大作,李客卿善画,不但绘制了两副凌烟阁画像,还在长安海事学院当了个女教授,随后嫁给了当时的祭酒马周,可谓是名妓当中的人生赢家。
白红玉来的晚了些,她的绝活是剑舞,在吕乡君,李客卿资助之下,在西城开了一家剑阁,收了几个弟子,渐渐在长安也有了名声。
前两年经吕乡君引荐,到朝廷教坊中当起了剑舞师傅,也不再抛头露面的接客了。
之后又有几位名妓来投,也就组成了一个小团伙,让彩玉坊的一些楼子恨的牙痒痒,没办法,长安的男人们多是北人,对温柔如水的南方佳人哪有什么抵抗力?
在高端生意这块,被她们抢去了不少。
若是彩玉坊的花魁们舍得长安的繁华一起南下,照样能在南边压的江南名妓们抬不起头来。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嘛,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吕乡君现在是小团伙的头面人物,姐妹们多得她资助恩惠,自然都愿意捧着她,可要说心服,那还真难。
不说已经彻底躺平的李客卿,其他几位都是才貌具佳,有两位在江南时就和吕乡君,李客卿齐名,暗中别过苗头,且不分胜负的那种。
还有几位是江南的后起之秀,比起她们几个“老前辈”,人家天然占据着年轻的优势,都想着青出于蓝胜于蓝,在长安过上好日子,好胜心强着呢。
女人凑一堆,气氛再好也难免有自己的小心思,更何况是一群名妓,自然要争奇斗艳一番。
吕乡君这点危机感都是被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给闹的。
此时听了侯莫陈氏的解说,畅想了一番,却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娘,我也读过些书本,写得些小诗小词,可最熟的还是弹琴谱曲。
皇帝让我写书不是难为人吗?大娘你可得帮我,出入宫中说不定哪天就碰上了,到时问我一句书写的怎么样了,我这失措之下答不上来,岂不丢了你和夫人的脸?”
侯莫陈氏走的有点累了,内城不小,成国夫人府在皇城东北角,走了半天离着还远,心里不免也埋怨皇帝离开的太过干脆,身边的人也没个眼力见,就不能给她们留下两匹马?
停下来稍稍歇歇,“你还真想写书啊?”
吕乡君就笑,“大娘累了吧?要不我背你回去?”
侯莫陈氏看了看她那小身板,个头刚到自己肩膀,于是又被逗了个乐呵,看了看随在她们身后的两个下人,斥道:“木头桩子都比你们两个有用,还不赶紧回去一个,把马车叫过来。”
两个下人对视一眼,一个人应诺一声撒腿跑了。
扶着侯莫陈氏的胳膊,吕乡君道:“我哪有写书的本事,只是这些年在琴艺上略有心得,怕忘记了就都记了下来,凑合一下不就成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