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把人送到朱雀门就离开了。
连个后会有期,改日请你吃饭的客套话都没留下,就像一个转脸无情的渣人。
吕乡君碰到过很多无情无义的男人,但像李破这种连点场面都不顾的还是头一次遇到,太恶劣了。
行,你是皇帝你了不起……只能跟着侯莫陈氏躬身相送,连点小情绪都不敢露。
其实吧,李破抱的也挺舒服的,只不过皇城里面来来往往的都是皇亲国戚府上的,他就算是皇帝,这么招摇过市的浪荡之行,也不好看,所以只能送到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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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回走的时候侯莫陈氏看出她情绪有些低落,不由笑道:“皇帝高居九重,可不是话本里的痴情郎君。
听的是天下事,说的是军国要务,哪还装得下小情小爱?你呀,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莫要多想。
偶尔能见一见,得些好处,就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这人生在世,要惜福才行啊。”
不过她想错了,吕乡君那情绪多数都是面子上的事,她长相上看着稚嫩,其实随着岁数渐长,就越来越在意旁人的眼光。
这是女人的小毛病,再正常不过,就像男人人到中年,若还一事无成,必定会自怨自艾,满腹牢骚是一样的。
听了侯莫陈氏的“安慰”,吕乡君心里一惊,这是以为她想借此入宫怎的?不得了,她可没那个心思,若是让夫人知道了,这成国夫人府的门以后说不定就关上了。
最糟糕的可能是,风声传入宫中,宫里的贵人们听说她一个曾经操持迎来送往营生的小娘子妄想入宫,还不一巴掌拍死她?
想到这里,她的求生欲当即高涨,一下搀住对方胳膊,笑容灿烂的道:“大娘说什么呢,皇帝一看就是出宫来散心的,在街边正巧遇到了咱们,说上几句,寻个开心,哪能往心里去?
大娘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贵人见过不少,要是什么话都往心里装,怕是尸骨都寒了的,还能碰上夫人和大娘这样菩萨一样的人儿?”
碰上这样伶俐的娘子,也难怪侯莫陈氏招架不住,也许大宅里的男男女女,比吕乡君聪明的有,比她会来事的也不在少数。
可吕乡君独特之处在于,有一技傍身,又无多少功利之心,最多最多也就是想托庇于成国夫人府门下,寻个安身之处而已。
既不想借着夫人府的名义耀武扬威,也没有攀附这个那个,弄一堆麻烦回来,相处的久了,在侯莫陈氏眼中,这就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小娘子,瞧着着实顺眼。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还在和以前结交的那些“姐妹”时常来往,到处闲游,没个稳重劲。
当然了,人和人一旦合了眼缘,不足之处也成了优点,侯莫陈氏就觉着吕小娘子没有在得势之后便忘了故旧之人,是个重情重义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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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听了吕乡君讨好一般的解释,被她的说辞逗的笑声不止,拍了拍吕乡君的小手,“咱们女人来这世上走一遭不容易,莫要自轻自贱。
皇帝对你看重的紧呢,让你以后多到内苑走走,不要再应酬那些闲散无赖之人了。
我说夫人夸你琴弹的好,他还说让你莫要分心,有闲了就写写书,写好了拿给他看,可收入观文殿典藏什么的。
你说说,咱们女人弹个琴唱歌曲,自娱娱人的事,还值当写书?不过皇帝既然发了话,你就上点心,不定哪天他想起来了,寻你一问,你一个大字没动,那可没法交代。”
吕乡君愣神了半天,她在江南飘零十来年,琴艺有成之后名声渐响,见过不少才子,其中一些人都是着书立说之人。
相互吹捧间,说的都是名留后世的话。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能让皇帝亲口说让她写书,那将来有人提起她吕乡君,不得称上一声女先生?
乖乖,她吕乡君也有今天?想起自己屋里那些创作的琴谱,还有录下来的从外人那里学来的,以及自创的各种琴艺技巧和经验感悟。
吕乡君直想大笑几声,写书还不容易?都是现成的啊。
她本来还想着将来按照江南妓子们的惯例收几个弟子,把琴艺传下去的同时,也能给自己养老。
若是赚的钱多,还可以自己开个妓馆,像那些鸨娘们一样,只管应酬和收钱,这是她以前最终极的梦想了。
只不过自从搭上了成国夫人府,又机缘巧合的当了女官,这点梦想就渐渐离她远去了,她以后要是敢开妓馆,第一个想弄死她的怕不就是身边这位和蔼的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