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日,一根流矢射断了李兆的发髻,导致他现在有一些乱发扎不起来,胡乱的垂在脸上。
『从事好雅兴……』
曹洪经过哨塔的时候,随意的打了个招呼。
李兆转头,似乎也要和曹洪打个招呼,结果一脚踩空,顿时啊的一声,从哨塔的木梯上掉了下来。
曹洪伸手一抓,将李兆腰带抓住,然后往边上一摆,『你这是……你是要观星象还是看骠骑军营火?』
『将军见笑了……』李兆扶了扶破了一个洞的头冠,然后又手忙脚乱的将怀里滑落一半的竹简什么的收回去,『在下夜观天象,见紫微晦暗,将星西坠。骠骑军乃……』
『行了!』曹洪皱眉,摆手,『这些东西……没意思……』
谶纬之言,如果真的那么有力量,山东当下也不会被骠骑军揍成这般模样。刚开始的时候听一听勉强就当做乐子,听得多了之后难免心生厌烦。
『那我说点有意思的……』李兆低声说道,『将军可知,昨夜又有三人夜遁……营中箭矢已经消耗三成……营外有五条壕沟被骠骑军砸毁……』
曹洪转回身,一把扯住李兆的领口,几乎是将李兆拎起来,『所以呢?所以你也想要说我投降?』
『将军误会了。』李兆没有慌乱,反而是笑了起来,露出被墨汁染黑的牙齿,『在下是想说,既然天时地利皆失,不妨在人和上做文章。』
曹洪眼珠转动两下,松开手,将李兆的领口理顺,『你说说看。』
『昔陈胜吴广揭竿而起,不过数百戍卒而已。』
曹洪看着这个是似乎总是佝偻着背的书生挺直了腰杆,眺望着远处的骠骑军方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话不是说给贵胄听的,将军。昨日将军给兵卒加餐,可曾见过他们眼中的那光……』
『什么意思?』曹洪盯着李兆,眼眸之中露出些凶光。
『将军,你昨日只给了一车粮草……可如果是能给得更多呢?』李兆没有注意曹洪的变化,而是自顾自的说道,『骠骑能给,难道我们给不了?这些兵卒其实要的不多,将军,只要我们给兵卒多一些,好一些……』
『轰——』
猛然之间,一声炮响,似乎是撕破了什么,打断了李兆的话。
李兆也被炮声吸引了,转过头去看。
曹洪从地上捡起一根断了半截的箭矢,噗的一声扎进了李兆的太阳穴。
曹洪可以给那些老兵一车腐烂发霉的麦子,也可以赦免豫州那年轻兵卒的逃兵之罪,但是现在……
李兆歪着头,斜着眼看着曹洪,然后倒了下去,似乎带着迷惑和不解。
曹洪真给不了!
不是他没有,而是不能给!
『王侯将相』确实不是说给贵胄听的!
所以贵胄自然是最怕听到这个!
曹洪容许这些牛马彘犬多吃几口,以此来彰显出他的仁慈和伟大,但是有一天这些牛马彘犬说是要『宁有种乎』,要和曹洪平起平坐……
生产资料,生活资料,如果都给了这些牛马,那么还怎么剥削,怎么让这些彘犬源源不断的去消费?
吃一口,可以。
嗟来!
授之以渔?
要收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