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陌生人竟知道外人永远不会知道的秘密,这太不可理喻。
“不错,我背上的名器是浑白的,叫缺月,但这根竹箫…”谢猗将竹箫解下,却紧紧握在手中,“是师父的。”
谢猗想了想又道,“这些,都是师父的。”
谢飞絮眼神迷离,盯着谢猗。
“谁是洛大哥?”
谢猗忽又问。
谢飞絮忽又将谢猗抱入怀里,低泣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谢猗人似痴迷。
“小猗,你怎么什么都忘了?”谢飞絮伤心得无以名状,“你什么都可以忘掉,但你为何枯守在这落日之巅,你总该知道吧?”
“落日之巅?”谢猗不解,“你为何知道?”
谢猗冷静得令人心碎,“如果我只是长得像你的一名故人,你不会知道得这么多——也许…也许我们以前真是相识。”
“可我记不得了,我什么都记不得…”谢猗突然捧住头,“姐姐,我头疼。”
谢飞絮慌忙放开谢猗,“不能疼,姐姐不许你有事。”
“我又不疼了。”谢猗勉强一笑,安慰道,“这样吧,我叫你姐姐!姐姐,以后你若想见我,就来这里,我一刻都不会离开的。”
谢飞絮流着泪。
谢猗想了想又道,“我为何会守在这里,这个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可是在这里我觉得很开心。”
谢猗说着向远天望去,“这里的落日有着宿命一样的冲击之美,让人眷恋。”
谢飞絮哀伤欲绝。
“姐姐,师父他叫…他叫洛白衣么?”
谢飞絮的心几乎要碎掉,强忍着悲痛答道,“是。是。”
谢猗很心疼,却笑道,“姐姐,你跟我讲讲以前的事吧,特别是师父,也许我能因此想起些东西来。”
“好!”谢飞絮就怕谢猗不愿纠缠旧事,连忙答应,却又道,“可是从哪里讲起呢?从哪里讲起呢?”
谢飞絮伤心太深,竟不知从何而起。
谢飞絮跟谢猗讲了几天几夜,谢猗的反应却告诉谢飞絮一个事实。谢飞絮不能将谢猗劝下山,也不能留下就此作罢。
她要追溯。
谢飞絮舍下谢猗,下了落日之巅,先是绕道拜访名域山庄。
琼柯却道,“主人远游未回。”
谢飞絮兜兜转转,却一无所获。
累极倦极,谢飞絮悲不能绝,“既然只有我,既然凤皇不再是凤皇,既然小猗什么都不再记得,我还追溯什么?哈哈,把这一切也都忘了岂不全好了?”
谢飞絮却又兜回落日之巅,欲上山,终是作罢。
落日之巅的树林虽已染上了许多红色和黄色,却显得更加寂冷、而淑清。谢飞絮只影萧索,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树林里,望着浩浩荡荡凋落着的叶子,嘴边划过一丝凄然。
谢飞絮心情萧瑟,以为“这些叶子都要落入尘埃,埋进地底,满覆枯苦”。如此不忍逗留,抽步匆匆离去。
谢飞絮惶然来到一片池塘的岸边,对影照视,猛然瞧见一枚叶子正落在自己的领子上——若依她所叹,她本应将叶子拨去。但不知是因为恋上了这枚叶子独特的美,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谢飞絮将叶子轻轻摘下,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本已不知读过了多少遍的小书册——里面的字句都有着莫名熟悉的气息——小心翼翼,把叶子夹了入去。
“花叶随流水,流水去何方?消逝所来厌,共与西风狂。”谢飞絮凝眉愁吟书册中的诗句,唯见戚然。沉寂良久,谢飞絮回神顾影一视,神情苍凉,不觉又叹道,“世事若能尽归尘土,人间如何是江湖?”此句一出,谢飞絮又忆起赵询,苦笑一声,又道,“旧友只樵人,新交惟野鸥。”
谢飞絮一步一吟,彷徨失落,正是:风入松下清,露出草间白。故人不在此,而我与谁适?
江湖风浪,一波平焉一波起,谢飞絮随后亦不知所踪。据有人说在鹿门山里出现一名奇女子,飘忽幽美,却不得一见。缘悭之意,溢于言表。世人遂谓之“梦幽”,并与梦落之山天女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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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