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沉吟半刻,忽冷笑一声:“你倒是比你皇叔还胆大。”
“当年他设直议局,也没敢越开‘文职’之围。”
朱标不动声色:“皇叔之议,护纲守法;儿臣之议,在于试人。”
“国若欲续,不能只守;人若能成,不可光听。”
朱元璋眯起眼来,视线如鹰,“你是在借此事——给未来选人?”
朱标正色应道:“是。”
“儿臣不避。
储君若不知用人,不配承政;若不敢试人,不配纳民。”
“父皇既放儿臣听政,儿臣便不做软太子。”
“要人,要政,要事——都要担。”
这话一出,御书房中忽然沉了三分。
程守义在殿外不敢动,内侍低头屏气。
而朱元璋却忽然大笑:“好,果然不做软太子。”
“那朕也告诉你——你想用人,就得担人。”
“那礼议馆的政录、吏折、典例、章议,朕不再替你看了。”
“今后,每月十五,你自拟稿本,递朕御览。
错一个字——你自责。”
朱标顿首:“儿臣受命。”
朱元璋满意地点头:“去吧。
去做你那太子的事去。”
朱标回宫未着朝服,只着一身藏青直襟袍,案前却已放置数十份文牍,是礼议馆三日来所议案本。
吴琼望着他连夜审阅,不禁道:“殿下,如今入主‘政录’,每日俱是朝中重事,若皆由您一人审定,恐耗精力。”
朱标未停笔,只淡声答道:“若不由我审,他日谁肯信我能断事?”
顾清萍自后堂走出,将一盏甘草薄荷汤置于案边,语气温缓:“您再不歇,便不是断事,而是断命了。”
朱标笑了笑:“若今日我断不了这一摞纸,他日就得靠旁人替我定东宫言路。”
“我若肯躲,皇叔便不该放我走。”
他取起一卷,展读不久,眉头微蹙,轻声道:“此议乃吏部奏请改‘贡士进秩章程’,其词累赘,旨意不明。”
吴琼接过一看,点头:“此文出自郑时旧属,写得滑不留手,恐有意混淆。”
朱标目光微沉,轻声道:“郑时……是时候请他入堂了。”
顾清萍一惊:“您要召吏部尚书入礼议馆?”
“他既敢送折来敷衍,我便请他来当面讲。”
朱标眼神清冽,“讲不好,就退人;讲得通,我听。”
“但规矩要他遵。”
“即日起,礼议馆增设‘对议席’,凡本院士官、堂外职事,皆可对讲。”
消息传出,朝中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