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得倒勤。”
“儿臣不敢懈怠。”
朱标拱手行礼,坐而不倨。
朱元璋打量他半晌,忽问:“前日那三问,是你自拟?”
“是。”
“你真不怕说错?”
朱标轻声答道:“人言无实,才会怕;若所说合于心、顺于礼,便不惧人评。”
朱元璋沉声一笑,放下案前文卷:“你倒比当年你皇叔说话还直。”
朱标顿首:“皇叔直,是因他目中有天下;儿臣直,是因儿臣心中有王法。”
“很好。”
朱元璋眉头舒展,“你今日来,可是又有章奏?”
“并非章奏。”
朱标起身从怀中取出一纸薄录,双手奉上,“是‘议馆’草设之议。”
朱元璋接过,一目十行看罢,沉吟片刻:“‘录事’之名,倒巧妙。
设馆而不设司,避了争;统文而不涉政,避了位。”
“你这一步,是谁教你的?”
朱标答:“无人教。
儿臣若不开始习政,日后纵承大统,也成虚壳。”
“儿臣不敢夺事权,但愿以学理事,以理择人。”
朱元璋望着他,目光微沉,忽一笑:“你今日这番话,倒让我想起了你皇叔当年初入庙堂那日,也是这般语气。”
“只不过他那时候,是杀出来的。”
“而你,是讲出来的。”
他将那录议轻轻放于案上,手掌按了按,道:“我准了。”
“你若真能用此馆聚人、聚心、聚事,那这东宫——才不算白坐。”
朱标顿首:“谢父皇。”
御书房外,晨鼓未歇,太监程守义奉旨传召东宫太子入内议事。
朱标整肃衣冠步入殿中,身后仅随吴琼一人,不张扬,不显仪,而一身素绸朝服落座于案前,却自有一派不容忽视的端凝肃意。
朱元璋坐于高榻之上,未披朝服,仅着常袍,神情虽倦,眼神却清亮。
他望着朱标,手中轻翻一卷薄册,忽道:“你这礼议馆,已收多少人了?”
朱标拱手答:“启禀父皇,礼议馆启十日,录学十九人,其中文职七,学士十,外府吏目二。
皆由建德堂考议后录入。”
朱元璋点头:“朕听说,你令其议事不论阶位、不拘年资?”
“是。”
朱标答,“儿臣以为,政事择才,不问资历;问资,则成旧局;问才,才有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