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于眠点点头。
同时,总算在脑海中记起了这张脸。
这个老人,就是上次乘坐马车来于家家访的那个关先生,是于金元的教书先生。
“今天的事,多谢你了。”
关先生长出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方白帕子擦掉自己脸上的土和嘴角的血迹。
“应该的,您没事就好。”于眠礼貌道。
“嗯,你是于金元的三叔吧,我上次去于家,你娘有提过你。”关先生道。
于眠微愣了一下,上次他跟这个关先生只有一面之缘,话都没说上一句,这位关先生竟然就认出他来了。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神色,点点头道:“难为先生还记得。”
没想到,关先生却突然叹了口气:“这不是今儿个上午,你大哥去找我,要给于金元退学了。”
“哦?”于眠有些诧异,“这好好的,怎么就退学了?”
“也不算是好好的。”关先生欲言而止。
于眠从旁边倒了杯茶水给他:“是……出什么事了?”
“是你大哥和二哥一起去书塾找的我,”关先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两个人……身上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头发也挺乱,脸上还有伤,只说于金元不是念书的料,以后就不来了。”
于眠皱起了眉。
……
另一边的于家。
经过昨天的事,于家的五个大人都几乎一夜未睡,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宿,第二天一个个都顶着黑眼圈起来了。
王香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把这事推回给于眠比较稳妥。
反正那欠条上最后写的是要于眠来还,那聚宝当铺就算是来要账,肯定也会先去找于眠吧,到时候他们一推四五六,把自己摘干净,要还多少银子都跟他们没关系了。
至于刘里正那边,大不了多说点好话,送点礼,怎么也比那聚宝当铺的钱什么虎,好应付多了。
而且,于眠是她儿子,这事说来说去,也是他们自己的家事,刘里正撑死了也就是主持主持公道罢了,她王香芹要是铁了心想把于眠推出去还债,那谁也管不着。
她把自己琢磨了一夜的想法跟两个儿子说了。
老大于立是个愚孝,常年泡在地里干活儿,就是个犟脾气的庄稼汉,老娘说啥就是啥。
老二于行却不同意他娘这个主意。
“娘,聚宝当铺您可知道是啥地方?那背后的老板钱虎,养了一群打手,私底下放印子钱,逼债都弄出过人命的。”
“咱们村之前老郑家那小子,不就是被催债的打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到现在还在床上瘫着呢。”
“那,那不是更得把这事推出去了?”王香芹道,“你们俩就算不为我这个老东西想,怎么也得为自己儿子想想吧?”
“娘说的是,这事必须推到老三身上去,再说这钱本来就该他还。”
于立附和道:“趁着这会儿天还早,我赶紧去村里找人,把这两箱子东西给老三抬回去。这是娘好心给他置办的嫁妆,抬回来算怎么回事?”
他说着就要走,被于行叫住了:“大哥,等等。”
“又咋了?”于立有点不耐烦。
他是真怕这三十两银子的赔偿落到王香芹头上,三十两啊,都够供他家两个孩子念书了。
“昨天已经闹成那样了,你现在去村里找人,你觉得还有人会帮你吗?”
于行板着脸,看看自己的老娘,又看看自己大哥,无奈的叹了口气。
“刘里正昨天当着众人的面,已经放出话了,我们与其在这拖延时间,不如早点雇车把东西拉到镇上去还了,至于逾期要赔偿多少,最后该付给聚宝当铺多少银子,这些银子到底该由谁来付,都得当面才说得清楚。”
他这么一说,王香芹和于立这才反应过来。
“唉,”王香芹叹了口气,“老二说得对。这两大箱子放在家里,我看着就窝火,还是赶紧拉回去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