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大宽还没死呢,人未走,茶就凉了?
悲愤之下,程大嫂的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她崩溃叫道:
“你们可真是大宽的好兄弟呀,我男人还没咽气儿呢,这就迫不及待地赶人了。”
她“卟嗵”一声跪到了地上:“我求求你们成不成,让我们走,也等我男人棺材板儿钉上啊。
我怕他醒过来,知道他一直的好兄弟们这么对他,会活活气死过去啊,我求求你们了……”
程大嫂说着,就“砰砰砰”地磕起头来,吓得几个侍卫急忙跳开,往左右一闪。
被程大嫂这么一逼,那领头的侍卫也不禁涨红了面皮,一脸的难堪。
他讪讪地道:“程……大嫂,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你可别难为我们这些小的啊……”
刘宇此时就在墙那边侧耳听着呢,听这混账把自己招了出来,不由老脸一热,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程家两个儿子一看母亲被人欺负,急忙跑过来想拉她起来。
程大嫂疯了一般只管磕头,额头已经洇出血迹,两个孩子吓坏了,不禁号啕大哭起来。
石桌上襁褓中的小闺女听到母亲和两个哥哥的哭声,也不禁哇哇大哭起来。
这一下,几个提刀杀人面不改色的大汉,都不禁燥出了一脑门的白毛汗。
这他娘的不是人的干事儿啊!
可……来都来了,就这么灰溜溜离开,刘统领以后还不给我们小鞋穿?
那领头的侍卫把心一横,狠声道:“程大嫂,你今日不管怎么哭闹都是没用的。
赶紧腾房还留个体面,若是不然,兄弟们只能帮你体面了!”
院墙那边,刘宇唇角逸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他今天授意这些人过来,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独占整个小院儿,而是为了气死程大宽。
程大宽一身本领有多么强横,他再清楚不过。
足足二十年了,他就是在程大宽的阴影里走过来的。
刘宇不甘心一辈子活在程大宽的阴影里,尤其是长房是否继续存在,现在谁也不知道。
一旦长房“树倒猢狲散”,他如今爬的越高、在阀主心目中越是有用,那时才能有一条更好的出路。
所以,他得把程大宽这块“绊脚石”赶紧搬走。
这两天眼看程大宽的病情有所缓解,他是茶饭不思、心急如焚。
这二十多年来,他追随着程大宽,于风雪中卫戍,陪阀主千里奔行,对程大宽的性格脾气再了解不过。
他知道,等程大宽醒来时,发现老婆哭孩子闹,全家人被塞进一个堆放杂物的隅室,窗子小的连个脑袋都钻不出去,以程大宽的脾气,一定会气炸了肺。
极寒高热伤及了内腑,病弱之时又气血攻心,程大宽就算不死,也得落下治不好的病根儿,那就对他再无威胁了。
房间里,程大宽仰面躺着,昏沉中,隐约听到一阵哭叫,还越来越清晰。
程大宽迷迷糊糊地想:“难不成我已经死了?
这是我的老婆孩子在哭丧?”
渐渐的,他的意识开始清醒,也听清了外面的哭喊声、呵斥声。
程大宽顿时心头一股急火,三十年的铁骨碎成齑粉。
随着他的喉头涌动,一口痰血喷在榻上,绽开了一朵刺目的红梅。
“咣啷”一声,门被推开了,两个侍卫走了进来,这可是他亲手调教过的兵啊。
两个侍卫刚迈进一只脚,就看到两道凌厉的目光,如困兽一般。
两个侍卫顿时一个激灵,一时间进退维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