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盘两侧,是帝国最顶尖的人才。
一边,是军功田亩司的测绘师与钦天监的地理博士,他们正根据最新的情报,对沙盘进行着最后的修正,神情专注到病态。
另一边,是兵部与户部的精英官吏。他们面前的木板上,铺满了记录着兵员、粮草、军械损耗的繁复表格。他们手中的算盘被打得“噼啪”作响,其密集程度,堪比战场上最激烈的铳炮轰鸣!
他们,正在用最冰冷的数字,解构着这场关乎国运的战争!
而朱由检,则如一尊亘古不变的神只,端坐于帅位之上。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处理着来自帝国各地的雪片奏报,仿佛要将整个天下的脉动,都握于指掌之间。
“启禀陛下!”
一名传令官冲入大厅,脸上洋溢着狂喜:“北平王殿下大捷!南路开拓军团已于三日前攻克准噶尔部天山南麓最后一处据点——铁门关!通往伊犁河谷的南线通道,已彻底打通!”
满堂官吏,闻言皆是面露喜色。
唯有朱由检,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只是缓缓起身,拿起一枚代表南路军的红色令旗,在巨大的沙盘上,向前,轻轻推进了微不足道的一寸。
“知道了。”
他的声音,平静如水。
片刻后,又一名传令官疾步而入,神情凝重如铁。
“启禀陛下!代国公满桂大人急报!我北路军于阿尔泰山前线,遭遇准噶尔部怯薛军敢死队疯狂袭扰!斥候部队在一个月内,伤亡已逾三千!敌军……悍不畏死,其战力远超想象!”
大厅内的喧哗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尊神只般的帝王身上。
朱由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默默地,将几枚代表北路军的黑色令旗,从前线,向后,撤回了半寸。
胜,不骄。
败,不馁。
在这位帝王的眼中,早已没有了一城一地的得失。
他所凝视的,是整个战局的流向,是那条维系着五十万大军性命的补给线,以及……那个与他隔着数千里之遥,即将落子的,真正对手。
……
伊犁河谷,准噶尔部王帐。
草原雄主巴图尔珲台吉,正静静听着麾下悍将的战报。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层阴影,看不出喜怒。
“……大汗,南人的火炮太凶了!”一名独眼悍将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噶尔丹在铁门关,人只损失了不到三千,可战马,却被对方的炮火活活耗死了近万匹!我们的勇士,甚至冲不到他们的车阵之前!”
“北线的满桂,更是个缩头乌龟!”另一名将领愤愤不平地捶着桌子,“自从上次吃了亏,他就再也不冒进!就用那些九边老兵,像狗皮膏药一样慢慢蚕食我们的防线!我们冲,他们就结阵!我们退,他们就用火炮轰!比草原上的地鼠还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