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热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就像燃烧到尽头的篝火,老家伙将手移到眼前,本应鲜红的血色在他自己的视角里慢慢成了灰色。
血泊在他身下漫延,连他的嘴角也溢出血丝,老家伙虚弱地笑了,看来这下注定是在劫难逃。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他握住了男孩的胳膊,血沫从口中咳出:“明……”
那声音嘶哑无力,路明非根本听不清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只能紧紧抱住老人的身体,将耳朵贴近,贴近,贴得再近一点。
“明…非…老师…一直都相信你…可以…”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莫名其妙,可他快要死了,脑海里纵然有千言万语也只能挑出那么几句,然而,对这个最为看重的孩子他该说些什么呢?作为离别的只言片语。
什么都不用说,还是只需要微笑就好了吗?这样的死法好像有点痴呆,不太适合他这位走酷炫路线的老家伙。
“我知道,我知道老师你相信我!我知道!”他的嘴唇被自己咬得撕烂,好像这样铿锵有力地说话就能让昂热听见。
“去找……弗里德里希…冯…隆…”昂热用力地尽量让吐字清晰,他这个老朋友的名字就是这样,哪怕平常呼喊都有些模糊绕口。
“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校长你别再说话了,我求你了。”眼泪毫无察觉地涌出,路明非不停地用手背去擦拭,神情恍惚地像站在幼稚园门口和家长告别的孩童。
“还有……”昂热把手往路明非的头上伸去,似乎是想抚摸一下男孩那张悲怆得不像样子的脸。
“…人生…”气若游丝的呢喃。
“校长你说了什么?”路明非哽咽地泪流满面,“我听不懂。”
路明非本以为自己早就看惯了悲欢离合,再也没有什么能动摇他衰败的内心,但真当死神来临的时,他却抱紧了不愿松手。
“人生……不可空过……”
“……伙计!”老家伙如释重负地笑着说出这句梅涅克曾对他说过的话,短短几个字,却让他筋疲力尽。
后背那象征着黑道至尊的凶恶文身浸泡在血泊里,夜叉与虎陷入了沉睡,黑云也不再滚动,诸界之暴怒终究还是平息了下来。
虽然他还想和这个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孩子畅聊,但可惜他已经没有时间了,这次不再是下午茶的休闲时光。
人生这趟列车,他已经看到了终点的站台。
路明非的哭喊声渐渐消失,原本越来越昏暗的眼前隐约变得明亮起来。
昂热眨了下沉重的眼皮,他仿佛又看见了那张相册,那是他最珍贵的物品之一,实木边角都被摩挲得包了浆。
相册里七个人彼此勾着肩膀在慕尼黑大学的校门前嘻嘻哈哈,正值盛夏的藤蔓垂在他们的头顶。
烟灰叼着雪茄,酋长拄着和老虎手里一样的火铳,鬼拉着白色遮阳帽的边檐,路山彦的长辫子被梅涅克揪在手里,弗里德里希独自站在角落。
七个年轻人衣装笔挺,意气风发。
耳边似乎响起梅涅克的呼喊。
“昂热,快门设好了没?”
昂热愣住了,眼前的梅涅克似乎活了过来,正在朝他招手,太阳是那样的温暖,远处吹来夏天的热风,青藤在风中晃动。
“就等你了,每次都磨磨唧唧在最后。”弗里德里希笑骂着说,“赶紧的!”
昂热也逐渐笑了起来,他小跑着朝他们而去,路山彦搂住他的肩膀,却被弗里德里希拽了过去。
拂面的风像是一首音乐,快门一闪而过,八个年轻人神采飞扬,让整个盛夏都黯然失色。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他想起了《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里的某句话,“你在提契诺的骄阳下疾走,心中隐隐知晓,生命中周期性的暗潮只是暂时的,你正在死去,但也将重生。1919年夏,你看见漫天星月旋转,明白矛盾寂灭之处,即是涅盘。”
这一生,从那个哀悼的夏天起,他就已经死了,但也涅盘了。
现任卡塞尔学院校长,初代狮心会的最后两人之一,复仇男神、剑桥折刀,希尔伯特·让·昂热,死亡。
喜欢龙族幻想:风之薄暮请大家收藏:(www。xiakezw。com)龙族幻想:风之薄暮